第六章 拜師學道
我連續喊了好幾聲,只見在一群虛影之中有個月白色的狐狸虛影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後小心翼翼的邁步走入法陣當中。
狐狸虛影進了法陣,並未去吞吸引魂香,反而對着地上狐屍發怔。一邊看,一邊做出抹眼淚的樣子。
不會錯了,她就是白如霜的殘魂虛影。
她懵懵懂懂,哭了一會,開始被引魂香所吸引,張開小嘴用力吸氣。引魂香的煙柱原本直直衝上,被她一吸,緩緩飄入她的口中。同時,引魂香明顯的燃燒速度加快了。
“知秋,你務必在引魂香燒盡之前,讓她想起你是誰,自主上你的身。如果她想不起你是誰,封魂就算失敗了。”
白如霜的鬼魂殘缺不全,已經被天地化去了一部分靈識。除非我是她內心深處不可磨滅的記憶,她才有可能想起我是誰。
問題是她修道八百年,這八百年的歲月不知道看過多少帝國興衰,多少生死離別,我在她心頭又能有多大分量呢?
我蹲下來,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吾妻如霜,魂兮歸來……”
喃喃喊了一會,白如霜只顧着吸食香煙,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眼看着引魂香越燒越短,我心裏也跟着越來越着急。
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聽見音樂響起,是小舅騰出手點開了手機音樂播放器。
放的正是陳瑞演唱的白狐: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白如霜終於抬頭看向我,虛影是無法流淚的,可是我能聽見她的哭聲。
原來,我果然是她心頭最難以磨滅的痕迹,她死後都沒有忘記我。明明只認識了幾天,我自問也沒有做出讓她感動至深的事情,甚至連和她圓房都不肯。
這緣分從何而來?
如果不是緣分,那麼她又是何等孤獨才肯對一個陌生人託付身心?
我撕開胸前的衣服,露出胸膛,對着她指了指左胸。我想告訴她,心裏有她。
白如霜怔怔的看着我,瘦小的身體浮空而起。
“封魂入體,敕!”
隨着小舅的一聲敕令,白如霜的殘魂虛影化為一道流光沒入我的左胸。
我心頭一酸,低頭再看,左胸的皮膚上面留下了一個狐狸印記。
封魂入體成功,小舅讓我退出法陣。
“鄉野道士范劍封魂招魂儀式結束,諸君退散。”
說完,小舅把齋蘸法師劍倒轉,劍尖朝下插入地面,直至沒柄。
劍身上凝聚的陽氣全部散入地面,那些圍觀的野獸虛影嚇得倉皇而逃,片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第二天,小舅放生了所養的狐狸。不為別的,只因為白如霜是狐妖。這一點我能理解,小舅雖然是個鶩人,不喜俗事,可骨子裏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
可是令我不理解的是,小舅他燒光了自己鑽研道術時記錄的心血筆記,把硃砂赤硝隨風撒散,還用鎚子砸毀了來之不易的齋蘸法師劍。
齋蘸法師劍是道士的身份象徵,也是道士通行陰陽兩界的必備之物。為了這把劍,小舅花了差不多將近十萬塊,從龍虎山正一道總壇求來的。
現在他卻把劍毀了。
“你那狐狸媳婦修行八百年,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我范劍人壽有限,又拿什麼去和老天對賭,渡雷劫呢?修行,猶如鏡中花,水中月。”小舅如此解釋。
白如霜渡劫失敗重創了小舅的道心,接下來的時間他準備遊歷人間,順便在找個紅塵伴侶,結婚成家,安心做個普通人。
對於我,他是這樣安排的。
他先問我想不想復活白如霜,我當然想,就算付出此生不婚不娶孤獨終老的代價,我也願意。
小舅說,要想重新復活白如霜,首先要為她創造一線生機。生機是上天所賜,可以憑藉功德來求。
而要積累功德,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學道然後入世修行。
小舅為我推薦了一個離家不遠的道觀,名字叫做歸雲觀。
“本來我也可以引你入道,可是我現在道心已經渙散,不適合教你。你去歸雲觀拜師吧,回頭我給你寫封書信。”小舅說道。
“好。”
……
回家后,我沒有和爹娘說離開廣才嶺的具體原因,也沒有提小舅的打算。只說是自己受不了狐狸的騷味,不願意學養殖技術。
老爹氣得大罵,說我百事不成。罵完又去找村裡搞建築的工頭,要我跟着他去幹活。我自然不同意,在家安心吃了半個月的白食,也忍受了半個月的白眼。
我之所以這樣做,是想看看自己在他們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因為一旦我入了道觀,可能很久就不會再回家了。
結果讓我心寒,老爹天天罵我,老娘為我流了幾次眼淚后,也不再正眼看我。至於我的兩位哥哥,壓根沒有理會過我一句。兩位嫂子更是把我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這種感覺很操蛋,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或者說是個野種。
從小我就沒有穿過新衣服,都是倆哥哥穿過的舊衣。長大后,爹娘只知道管教我,催促我去做工,卻從未關心過我的想法。
以前我不知道被人放在心頭的溫暖,不在意這些細微情節,現在因為白如霜,我知道了被人放在心頭上的滋味。
半個月後,我帶上小舅的推薦信,捆了幾件隨身衣物,去歸雲觀拜師。
歸雲觀在隔壁縣的一處半山坡,距離我老家只有百里路。
事先小舅就和我提點過,說歸雲觀很小,香火也不是很旺,但是我絕不能因此輕視在裏面修行的道士。
他說歸雲觀裏面的人,無論是白髮蒼蒼的老道,還是稚氣未消的道童,都有驚人的本事。
等我拜入道門之後,我才知道為啥小舅只提了老道和道童,因為歸雲觀只有這倆人……
老道叫柳隨風,長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為人卻極為懶散。能坐的時候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站着。好酒貪杯,終日醉眼朦朧。
道童其實是個冰雪可愛的女童,芳齡才十二,叫做謝凌。八字庚金,天煞孤星命,生下來就被遺棄,是柳老道親手把她撫養長大。
小舅讓我來歸雲觀拜師,我以為要拜的是柳老道。誰知他看完小舅的書信后,直接讓我拜謝凌為師。
我有點不服,問他自己為什麼不收我。柳老道說我輩分不夠。小舅見了他要執弟子禮,我是小舅的外甥,自然只能拜他的徒弟為師。
而他的徒弟只有一個,就是謝凌。
十二歲的女娃娃,正是驕縱不可一世的年紀。收了我做徒弟,把她得意的尾巴要翹上天了。不僅開口閉口喊我徒弟,居然還要我喊她尊上。
一看就是花千骨的腦殘粉!
在我沒有來歸雲觀之前,柳老道和謝凌抓鬮決定誰做飯。我來了之後,他倆就不用麻煩了,我承包了一切。說到做飯,歸雲觀的食材十分高端,不是山珍就是野味,有人專門每天來送。
看着道觀三天不來倆香客,我有點納悶這吃飯的錢都是從哪掙的。
後來忍不住了我就問謝凌,從她嘴裏得知,柳老道一張鎮宅符在陰行里能賣上萬塊。
若是有人請他出山,起步價就是五十萬。
“五十萬?誰請得起?”我吃驚的問道。
“哼,柳老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沒人請他才能閑着喝茶啊。”
“尊上,您的出場費多少?”
“五百。”謝凌沒好氣的說道。
“這麼少?”
“還不是欺負我年齡小,說我道行淺薄。不過呢,你倒是生的一表人才,趕緊把常用的道術學全,到時候給師父裝門面,我好提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