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與貝尼托・墨索里尼(1)
很多關於法西斯時期的作品都有着非常精彩的標題,但最好的要屬《外公槍斃了爸爸》,這是法布里齊奧?
齊亞諾寫的一本回憶錄,記錄了法西斯政權後期的一些瑣碎事件。他敘述的事件發生在1944年1月11日上午9點20分,當時,維羅納城門外執行了一次處決。
維羅納是意大利的北方城市,位於德國和拉丁世界的十字路口,很多世紀以來控制着通往勃倫納山口(位於阿爾卑斯山脈東段,奧地利和意大利兩國的邊境上)的通道。
因為背叛了法西斯意大利的偉大
“領袖”貝尼托?墨索里尼,5個法西斯頭領遭受了槍決。執行處決任務的是一個行刑小分隊,他們都是年輕的意大利人,但另外有3個納粹黨衛軍在一旁監督。
在被處決的5個人當中,最著名的是科爾泰拉佐伯爵加萊亞佐?齊亞諾,墨索里尼的女婿。
照相機鏡頭旋轉記錄著死刑過程,齊亞諾轉過身來面對着槍手,他這個最後的姿態要比他一生中大部分的行為更有價值。
6個月前,盟軍開始把目標指向意大利本土並迅速逼近西西里島,法西斯防禦軍隊士氣非常低落。
在這種情況下,1943年7月24日至25日,齊亞諾和其他18名法西斯最高委員會的成員投票反對墨索里尼繼續擔任意大利的作戰總指揮。
正是由於這種背叛行為,齊亞諾、埃米利奧?德博諾、盧恰諾?戈塔爾迪、喬瓦尼?
馬里內利和卡洛?帕雷斯基如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據說,他們的血將被用作成立意大利社會共和國時的聖餐。
意大利社會共和國成立於1943年9月,繼續在意大利北部實行法西斯統治。
墨索里尼此刻坦率地承認,這次處決
“具有政治意義”,而並非單純的司法處決。齊亞諾是科斯坦佐?齊亞諾的兒子,1930年4月24日,齊亞諾與墨索里尼的大女兒埃達結了婚,婚禮豪華而奢侈。
科斯坦佐?齊亞諾曾擔任法西斯的交通部長、海軍將領,是戰鬥英雄、民族主義者、里窩那的管理者。
他經常出入各種社交場合,而他的投機生意也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巨額財富。
結婚以後,加萊亞佐?齊亞諾成為法西斯最闊氣的年輕人,被認為是墨索里尼的指定接班人。
他曾任駐華外交官,又相繼擔任了法西斯文化部長和外交部長,1943年2月開始擔任駐梵蒂岡大使。
齊亞諾是他那個時代的雅皮士,如果他不在辦公室,那就很可能在優雅的海濱勝地或是羅馬阿誇桑塔高爾夫球場找到他——他正是在阿誇桑塔遇見埃達的。
齊亞諾深得羅馬這個永恆之城裏的年輕女貴族們的青睞,據說他與她們上床的頻率甚至比墨索里尼臭名遠揚的性徵服紀錄還要高。
齊亞諾有時穿着法西斯的黑衫並配上法西斯敢死隊的嚇人的裝束(他實際並不是敢死隊的隊員,加入法西斯黨的時間也沒那麼早),也儘力讓自己的演說不比別人的差(儘管受到尖嗓音的限制)。
在這些場合中,他宣稱自己是
“法西斯革命”的僕人和真正的信仰者。1939年11月4日,他在以法西斯主義者的身份參加了聲勢浩大的維托里奧威尼托區紀念日的愛國活動(即意大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取得勝利的周年紀念慶典)之後,便前往高爾夫球俱樂部打球。
在那兒,他向其他法西斯頭目(朱塞佩?博塔伊、亞歷山德羅?帕沃利尼和埃托雷?
穆蒂)表示,他衷心希望英國能夠贏得這場戰爭,而不是納粹德國,並且清楚地解釋道,英國值得取得勝利,因為它代表着
“高爾夫球的最高水平、威士忌和舒適的生活”。不管多麼瞧不上齊亞諾的輕浮草率,博塔伊還是在1943年7月25日和他一起投了票。
1944年1月以前,他一直四處躲藏,等待時機加入法國的外籍軍團從而抹去自己的法西斯記錄。
穆蒂死了,他是在1943年8月企圖躲避皇家官員逮捕時被射死的。
當時,人們普遍呼籲把意大利社會共和國政府設在加爾達湖附近的市鎮,但是帕沃利尼卻支持把它設在薩羅。
據一位很富同情心的歷史學家稱,他做出這種選擇最根本的動機是對墨索里尼的崇敬。
當然,到1944年1月的時候,這位來自於佛羅倫薩、其階級和文化背景可與齊亞諾相媲美的帕沃利尼已經轉變成一個
“超級法西斯主義者”,並高聲宣稱他的昔日舊友最終應該受到懲罰。
然而,墨索里尼試圖反對這樣的報復行動。齊亞諾與埃達的婚姻情況可能是
“眾所周知”的,夫妻倆的生活里或許充斥着賭博、酗酒甚至毒品。但是,在1943到1944年間的危機中,埃達證明了自己對自己的男人、兩個兒子的父親、她始終深愛着的丈夫是忠貞不渝的(她這時仍然親切地稱呼他
“公雞”)。她質問、威脅、斥責自己的父親缺乏家庭責任感並且殘酷和怯懦。
面對着自己最喜愛的女兒,這位領袖低下了頭,但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去改變齊亞諾的命運。
另一位來訪者看到了一個看起來
“疲憊沮喪”的人;這位薩羅共和國的領袖用手努力壓着胃部的痛處,他想解開衣領,好像呼吸有點兒困難。
但是,埃達的歇斯底里在她的母親拉凱萊?圭迪那兒卻不怎麼管用。拉凱萊始終看不起齊亞諾,在她看來,這位擁有至上特權的少爺太腐化了,居然打高爾夫球。
儘管拉凱萊做了20年意大利統治者的妻子,但她很珍惜自己的國母形象。
她樸素、節儉、見識廣博,對丈夫忠貞。1943年,她知道有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她的忠貞後來發展成了對上流社會的妒忌和敵意,她相信人終有一死,而那些叛逆者應該受到懲罰。
作為家族中真正
“堅強的人”,她要讓其他人認為她是從來不哭的。那些像帕沃利尼之類的在薩羅共和政府後面搖擺不定的法西斯主義分子,不論出自何種動機,都對拉凱萊表示稱讚。
博洛尼亞大學校長戈弗雷多?科波拉認為,新政府表明了那些法西斯主義者的態度。
他寫道,新政權必須用鮮血來鞏固,而不應像
“猶太教教士、共濟會會員和女人”那樣喜歡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