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曲瀲將被子抱在懷裏,苦惱得只能在填漆床上滾來滾去。
翌日,曲瀲起床時精神有些不好,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
去給季氏請安時,曲沁關心地道:「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昨天進宮累着了沒有歇息好?」
曲瀲不好解釋,只得含糊地應了。
等去給季氏請安后,曲瀲拒絕了和母親去小佛堂做功課,蹭在姐姐身邊,試探性地問道:「姐,你覺得紀公子他……如何?」
曲沁沒回答她,而是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做甚?難道聽到外面有什麼流言了?流言止於智者,信不得,你要相信紀公子的人品方是。」
曲瀲不過才問一句,卻不想姐姐噼哩叭啦地說了一堆,讓她愣愣的。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怕是上輩子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姐姐擔心她多想,現在給她打預防針呢。
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見姐姐這麼幫紀凜說話,曲瀲就知道若是自己敢表達出一點想要解除婚約的跡象,姐姐絕對會抽她。於是她弱弱地道:「姐,我沒有亂想,只是昨日進宮時,宮裏的三公主看我的眼神很是怪異,讓我覺得……她對我存有敵意。」
「不必理她。」曲沁很乾脆地道,「縱是她有什麼心思,有些事情已定局,她又能如何?」
曲瀲:=__=!原來真的是有個什麼的嗎?怎麼她覺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惦記着她的未婚夫的樣子。
「那你覺得紀公子如何?」曲瀲又問道。
曲沁進了書房,見妹妹鍥而不捨,便笑道:「我覺得他是個極好的,當為良人。不過,他如何與我無關,只要你覺得好便可,畢竟將來他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
說著,曲沁忍不住又笑起來,恍然間想起,似乎上輩子妹妹也曾如此追問過她,當時她也在滿心幻想着未來的良人,對紀凜自然讚譽有嘉。
曲瀲聽得泄氣,果然紀凜這一年來,已經將她家人的好感度刷得滿滿的,不僅是她家人,世人的好感度都被他刷得滿滿的,以至於提到他的人,都認為那是個好男人。可是卻鮮有人知道,這個好男人是個雙重人格,第二個人格還特別地兇殘蛇精病。
她想,如果不是姐姐重生了,知道在未來她會和紀凜成親生包子,怕是她會受不住想要找時機將這婚約解除了。如今卻因為姐姐是重生的,讓她提前知道一些未來的事情,讓她糾結起來。
糾結了一翻后,曲瀲方道:「姐,我今天想去石景山一趟,去買幾盆蘭花回來。」
曲沁忍不住又笑了,「你又把花養死了?」
曲瀲鼓起腮幫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過就是不小心多澆了些水,根就壞死了……」她有些想淚奔,真的是手抖了下澆多了,但也不過是幾次罷了,卻未想又養死了一盆花,證實了碧春眼中她是個辣手摧花的。
曲沁見她鬱悶的模樣,安慰地摸摸她嫩嫩的臉,便吩咐下人去套車了。
曲瀲見狀,不禁高興起來,果然還是在自家方便,只要和姐姐說清楚要去哪裏,帶足了人,姐姐並不會因為什麼規矩而拘着她在家。不過今天她可不是去挑花的,而是去見紀凜,這讓她有些心虛。
雖然心虛,等出門時,曲瀲還是高高興興地上了馬車。
到了石景山附近,曲瀲偷偷掀開帘子往外看,等看到同福客棧時,便讓人停車。
「姑娘怎麼了?」碧春問道。
「渴了,先去尋個地方歇歇。」曲瀲面不改色地道。
碧春和碧秋聽罷沒多問,等馬車停穩后,便扶了她下車。
可誰知剛下馬車,便見常山迎面而來,讓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隨行的婆子也眼睛瞄了過來。
常山一副偶遇的模樣,笑道:「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曲姑娘,我們家世子在上面,請曲姑娘上去略坐。」
曲瀲矜持地應了一聲,帶着兩個丫鬟往酒樓二樓的雅廂行去。
常山親自打開雅廂的門,作出請的動作。
曲瀲微微遲疑了下,很快便抬步進去。反正都來到這兒了,怎麼著也得讓自己看起來別那麼慫,慫貨只會讓人欺負。
而且,她心裏還抱着期望,希望今天來的是第一人格的紀凜。
等看到雅廂里的少年時,曲瀲還是慫了。
雅廂的窗戶開着,窗外是兩岸綠柳青青的內城河,連着遠處的荷花洵大湖,波光粼粼,春江水暖,明媚的春光從窗口泄進來,滿室亮堂,讓人的心中也跟着亮堂起來。這樣明媚的春光下,連坐在窗檯前那張黑漆鏍鈿矮榻上的少年也彷彿鍍上了一層柔光般俊麗。
只可惜,對上那雙妖美的眼睛,曲瀲心肝顫了下。
也不知道為何,當這個少年的人格發生變化時,表現得最明顯的便是他的氣質,其次是那雙眼睛也會發生變化,原本潤澤如玉的清澈眼眸,會變得詭譎,微微眯起時,流溢出一種妖異的色澤,瞬間變得與眾不同。
此時,這無疑是第二人格又跑出來作祟了。
曲瀲瞬間邁不開腳,站在門口處僵着,而在這時,身後的門被常山給體貼地掩上了,彷彿也將她逃跑的路給阻斷了一樣,讓她實在想要淚奔。
「站在那裏做什麼?過來。」矮榻上的少年招她招手。
他斜坐在矮榻上,背後靠着一個猩猩紅漳絨大迎枕,一條手臂搭在矮榻的扶手上,一隻手端着一個酒杯,長發披散下來,姿態十分肆意,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地妖孽放肆,那種貴族的驕奢淫逸的風氣撲面而來,典型的一個萬惡的享受階層,讓人特別地想要詬病的那種。
曲瀲木然,她還是比較能接受另一個紀凜的端正清雅之姿,面對這個驕奢淫逸的貨,實在是……心臟負荷不住。
#未婚夫每次見面都在精分腫么辦?#
「阿瀲,過來。」他又輕輕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曲瀲覺得自己就算慫了,也不能表現太明顯,於是深吸了口氣,走過去,坐到距離他最遠的一張黑漆椅子上,自己摸着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微溫的茶,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她讓自己冷靜時,她可以感覺到坐在榻上的那少年正肆無忌憚地掃射着她,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感覺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都起了細密的小疙瘩,差點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種赤果果的眼神真心讓人受不住。
「你都長了一歲了,你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干扁瘦弱?」他慢吞吞地說。
曲瀲很忍耐才沒有對他怒目而視,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女人對自己的身材這般介意了,被個男人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評論,都會想打人人。她爹娘都是江南人士,自有江南的特色,比京城的貴女們長得嬌小一些也不為過,而且她現在年紀還小並未發育,就不允許才十三歲的她當個平胸蘿莉么?
曲瀲決定不和他哆嗦,直奔主題:「襄夷公主讓我給你遞句話,你已經知道了吧?」明明襄夷公主只是讓她給他轉達下她的意思,根本和她無關,讓她不明白的是,為毛她要受他威脅跑出來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