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見她不以為然的模樣,袁朗無奈道:「你還是聽皇后姑母的話吧。」
襄夷公主朝他笑了下,嗔道:「表哥說什麼呢,我最聽話了,母后曾經叮囑過我,讓我好生照顧你。」
聽她厚臉皮地扭曲皇后的話,袁朗突然有些頭疼。
他比襄夷公主年長四歲,雖說是表兄妹,但是襄夷公主是皇女,與他不同,並未真敢以表兄妹相稱。可不知道襄夷公主何時起便喜歡追着他跑,等她十歲后,甚至語不驚人死不休,立誓要嫁給他,讓他着實無奈。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自是不願意耽擱她,甚至未曾奢想過自己這樣的身體能配一個美麗健康的女子。她健康妍麗、鮮活肆意,不應該被他這樣的人拖累。而他最喜歡看的,還是她神彩飛揚的樣子,就算平時端着架子欺負人,也是她生動的一面。
等馬車快到皇宮前,袁朗突然說道:「襄夷,我娘要給我定親了,以後你莫要再出宮了。」
襄夷正要下車,聽罷抬頭獃獃地看着他。
袁朗將身體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不忍看她臉上的神色。
「表哥……」
過了一會兒,馬車緩緩駛離,袁朗睜開眼睛,懷裏抱着手爐,卻覺得依然渾身發冷。
從鎮國公府回來后,曲瀲思索再三,決定去尋姐姐打探消息了。
所謂打探消息,打探的自然是上輩子的消息,關於襄夷公主的。
襄夷公主說讓她幫個忙,她最終因為有所顧慮,不好答應她,當時看她那麼失望的模樣,又讓她心裏有些不好受。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探探襄夷公主上輩子的命運如何吧。
曲沁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見妹妹過來,一臉忐忑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地道:「阿瀲,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莫不是先前在鎮國公府被人欺負了?
曲瀲遲疑了下,便將先前在鎮國公府的事情告訴她,並未隱瞞襄夷公主的事情。她邊說著,邊仔細觀察姐姐的神色,見她從開始的驚訝挑眉,到最後的瞭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難道上輩子襄夷公主真的和靖遠侯世子成了夫妻?
「這事情你不用多理會。」曲沁以為妹妹不知道該怎麼辦,便對她道:「讓紀公子自己看着辦吧,若是他覺得襄夷公主需要他幫忙,他自會幫的,你不用特地去和他說,省得冒然插手,讓紀公子對你的印象不好。」
反正,以襄夷公主的為人,若是不達目的,也不會罷休的。
上輩子的襄夷公主自然是嫁了靖遠侯世子,這樁婚事雖說有些波折,不過因為襄夷公主拿了靖遠侯世子的救命之恩說事,帝后無法,方才依了她。後來兩人婚後確實十分恩愛,而襄夷公主也為了給靖遠侯世子生個孩子,做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襄夷公主為了靖遠侯世子,並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反而活得很坦蕩。
可見男女之間的感情,雖然有欺騙之情,卻也有真摯感人的。
從曲沁這兒確認了襄夷公主以後會嫁給鎮遠侯世子時,曲瀲便丟開了件事情,所以在二月份的花朝節時,皇后在宮中宴請宗室女眷,她隨淑宜大長公主進宮與宴,見到襄夷公主時,十分坦然。
不過曲瀲卻敏感地發現襄夷公主情緒有些低落。
襄夷公主雖然仍是端莊矜傲、高貴凜然,比在坐的其他的公主們都要光鮮亮麗,可是從她沉着的神色中可觀出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曲瀲被那名叫玉翅的宮女請了過去,然後被安排在公主中坐着,讓她頭皮都要炸了。
除了襄夷公主外,宮裏還有四位公主,襄夷公主在公主中排行第二,前面的大公主十五歲、三公主十三歲,四公主七歲。
大公主的神色很冷淡,見曲瀲被襄夷公主叫過來時,只是看了兩眼,便不關心了。三公主則是偏首盯着她看了會兒,目光晦澀,讓曲瀲有某種不太好的預感。只有七歲的四公主拿那張圓圓的包子臉仰着看她好一會兒,一派天真爛漫。
襄夷公主叫了曲瀲過來,可不是和她坐在一起看戲的,而是打探消息來了。
今日花朝節,皇后在宮中宴請宗室女眷,因今兒是個好天氣,便擺宴在御花園中,那兒還搭了個戲台,宮中有大司樂專門培養出來供宮中貴人們平時消遣的戲班子,唱腔優美動聽,比之外面那些戲劇班子的功底更強一些,極得京中婦人們的喜愛。
曲瀲完全是託了淑宜大長公主的福,才能進宮與宴。不過進了皇宮后,淑宜大長公主便去陪太后嘮磕去了,原本她只是乖乖地安坐在那群未出閣的宗室姑娘中,只要今天當個大家閨秀就好,卻不想襄夷公主迫不及待地讓人將她叫了過去。
曲瀲被玉翅過去后,便低眉斂目,做足了一個大家閨秀的范兒,對旁邊那些斜射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等她落坐,襄夷公主與她寒暄時,曲瀲嬌嬌怯怯地應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大公主和三公主的神色都有些輕蔑,覺得她上不得檯面,若非鎮國公年輕時糊塗,她也不可能仗着便宜成了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四公主天真爛漫,笑嘻嘻地和曲瀲打招呼,見襄夷公主對曲瀲有些不同,眼睛轉了轉,對曲瀲的態度客氣了一些。
曲瀲發現四公主的態度轉變,心裏有些奇怪,將幾位公主的反應看在眼裏、記在心上,面上絲毫不顯,該笑時也不吝嗇笑容。
「小四,坐過去點兒,我要和曲妹妹說幾句體已話。」襄夷公主對小妹妹道。
四公主很乖巧地應了,便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大公主和三公主看得眉頭微擰,心裏極不喜襄夷公主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可誰讓她們的身份都比不過她,爭寵也爭不過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只得忍氣吞聲,看着她和曲瀲低首輕語,心裏不禁猜測着兩人在說什麼。
三公主心裏隱約有個猜測,覺得自己這位二姐或許還在惦記着紀暄和呢,若是她心有不甘,在眾人面前將曲瀲教訓一頓,那就有趣了。
襄夷公主不理會周圍人的視線,低聲對曲瀲道:「我近來不能出宮,宮外有什麼消息?」
曲瀲眨了下眼睛,故作疑惑道:「公主想知道什麼?」
「自然是靖遠侯府的事情。」襄夷公主手中端着一杯茶盅,手指無意識地摸着茶盅上的牡丹花,冷聲道:「靖遠侯府可透露出什麼消息?」
曲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過近來她都在雙茶衚衕的曲家,許久不去平陽侯府了,對京中勛貴府的事情還真是沒有什麼準確的消息,當下便道:「臣女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出門,對靖遠侯府的事情並不知。」見她臉色沉沉地望過來,曲瀲不慌不忙地補充道:「公主是知道的,靖遠侯府行事素來低調,就算有什麼事情,外面也難打聽到。」
襄夷公主的臉色方緩和一些,但仍是有些陰沉。
曲瀲沒被她的臉色嚇到,一副溫順柔和的模樣兒,看在旁人眼裏,不禁對她高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