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佛系神探
水墨畫在還保持着古老習俗的混界以及極樂城中,都有着極高的藝術地位,如今的這幅,雖不是出自源震祖師之手,卻有種從巔峰者視角俯瞰芸芸眾生之感,掛在當鋪之後,瞬間就將逼格提升了幾個層次。
而木景閣的沈公子,雖為匠人,卻生得一幅謙謙君子的文人氣質,且文采斐然,觀察片刻后,便道出這幅山水畫中,最為精妙的幾處,引得宋老棍連連點頭。
方然剛與大富一起將拆下的門又裝了回去,正巧見到這一幕,便問大富沈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將挽起的袖子放開,又在門外拍落了滿身的灰塵,大富這時才笑着回道:“方爺你來的有些晚,極樂城以前所有名門大戶府上的鏤刻門窗、桌椅床榻,甭管大件小件,基本都出自木景閣沈家,而木景閣現任當家的,就是這位沈公子,那與咱們掌柜的可是老相識了!”
說到此處,大富略微惋惜的嘆氣說:“只是可惜,近些年尤其是沈公子接手以後,大量廉價的木景閣仿品出現,雖然有錢人都是直接通過木景閣訂製的,家中不會出現仿品,但在街上吃碗面,翻開的長椅底部可能都有沈家的印記,那種獨有的尊貴象徵全無,自然也再沒曾經的名氣了。”
看來在哪做生意都不是那麼容易,但山寨可能只是導火索,關鍵應該是出現山寨后,沈家的處理不當,才落得如此下場。
方然並不會同情這位沈公子,人家即使當賣家產,也仍能一副逍遙淡然模樣,你覺得他過得慘,他反倒會笑你矯情。
他們賞畫,方然則與大富坐在門口胡侃,不管說點什麼,總能被大富給引到卿美人身上,似乎城裏所有人都對那些台上的戲角私下裏的生活異常的感興趣,但提到了卿美人,又想起了什麼破元日,剛要跟大富細打聽,卻見有人徑直的走到他們身前。
“宋老棍...在嗎?”
來人說話語氣很慢,沒有任何情緒,聽着跟性冷淡似得。
方然抬臉打量了一下,此人面相看起來三十歲模樣,身材不高面部消瘦凹陷,一雙不大的眼睛平靜如水,有種超脫俗世的感覺。
“這不薛神探嗎?又是誰家寵物丟了?不過先說好,我家的沒丟!因為壓根沒有!哈哈!”大富和方然坐在門口台階上,大大咧咧笑了起來。
被稱作薛神探的男人,微微抬眼,目光掃過面前的二人,隨後掏出一打紙,慢慢打開後端到他們面前問道:“這上面的幾個人,你們見過嗎?”
方然眯眼一瞧,紙上畫著幾個男人的肖像,雖然畫的不算是太好,但容貌五官上的特點抓的很巧妙,以至於讓方然瞬間就想起,這正是昨晚第二撥來當炎劍的劍山門弟子。
“幹嘛?這些人欠錢溜了?”他們來當劍的時候,正巧大富睡覺沒遇上,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幾人曾來過當鋪。
薛神探聽后將紙沿着摺痕重新疊好收起,嘆氣了口氣說:“欠沒欠錢,說不好,可能欠了,也可能沒欠,但不關我的事。”
“那你找他們做什麼?”大富不明所以。
“對面花樓昨晚失蹤了一位姑娘,我調查之後,發現姑娘就是被這幾人帶走的,而昨晚稍早些他們剛到極樂城,就直奔你們當鋪,所以來問問說不定會有線索。”
說罷,薛神探就繞過兩人,推門而入,找到了宋老棍,又將那張紙掏出來給人看,但宋老棍卻笑着說了些什麼,聽得薛神探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
方然全程不語的看着他,可沒想到薛神探剛從他身邊經過,卻忽然站住腳,轉回頭朝方然問道:“這位是何人?瞧着面生。”
“這位是方爺,塵界來的!”大富笑着介紹道。
但薛神探卻似要深究般附下身,仔細打量着方然,隨後竟眯着眼神色古怪的問:“你是塵界的人,不在塵界待着,跑極樂城幹嘛?而且你剛來,對面花樓就出事了,給你看那幾人的畫像時,目光閃動若有所思,明顯是見過的,可又一字不提,莫不是跟你有關係?”
“大哥,你查案全靠猜的吧?凡事不應該講證據嗎?我他媽一正經文明的讀書人,哪有一點為非作歹的模樣!要是我把那姑娘給綁走了,肯定會先製造理由拖延時間,最起碼得拖個一天,想辦法將人弄出城,怎麼也不會在第二天早上就讓人察覺到出了問題。”
方然不滿他的話,不是因為懷疑自己的清白,而是最開始的那句,不在塵界待着來極樂城幹嘛?聽着就來氣,憑什麼他塵界的就不能來了?難道塵界就得比混界低賤嗎?簡直可笑。
結果薛神探聽了他的話后,居然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抬眼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可之後卻話鋒一轉繼續說:“但即使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可你的犯罪思路如此清晰,不代表將來不會做為非作歹。”
怎麼個意思,今天就是要整死他唄?方然從沒見過這號主,無奈的搖頭嘆氣,擺了擺手說:“算了,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我要是壞人,那滿大街都是壞人,你就挨個盯着吧。”
可令方然沒想到,薛神探卻想看透了世間人心般說道:“壞人不多,不是因為人們不壞,而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壞的能力。”說完后,便轉身離開,可身影卻始終不能融入中人群里,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就在他們莫名較上勁之時,極樂城東街某個小院中響起一陣倉皇逃竄的腳步聲,隨即一個家僕打扮的人滿臉驚恐的將手搭在牆頭上,似乎像翻牆而出,就在他使勁想將身子撐起之時,卻突然雙臂無力跌倒在地,等反應過來之後,小臂竟不知被何物瞬間整齊削斷,汩汩鮮血噴涌而出。
家僕剛要放聲大喊,卻被一支單薄的手掌捂住了嘴,驚恐的轉眼尋去,一襲黑衣的男人正滿臉笑意的望着他,隨着男人裂嘴露出森森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