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吃完把碗擱桌子上。才望着知晚,知晚卻叫丫鬟拿了筆墨來,把李思訓另外一隻腳畫下來,才對着李思訓道,「放心,一點小病,不出三天。我就能治好。」
小病……?
李思訓瞅着自己的斷腿,眸底閃過一抹沉痛,撇過臉去,他根本不信知晚的話,反倒是李夫人和蘇雪,追問知晚說的是不是真的。
茯苓很不滿。她最不滿意的就是有人質疑知晚的醫術了,當即道,「不是讓你準備好雙倍的診金嗎,要是治不好,我家郡王妃才不會收診費呢。」
李夫人連連稱是。蘇雪則望着知晚,知晚拍着她的手,掃了李思訓一眼道,「他是我未來表妹夫,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將來他能走能跑,卻負你,我一定打斷他另外一條腿。」
經過幾日的相處,蘇雪對知晚也有三分了解,知道她不會騙她,只是她怎麼也想不通,斷了的腿怎麼還能走?
李思訓望着桌子上的青花鬥彩玲瓏瓷碗愣愣出神,他真的有機會走路嗎?有機會奔跑嗎?
李思訓眼睛餘光看到蘇雪,看到她那嬌嫩白皙的臉頰上掛着淚珠,欲落不落,好像瞧見了葡萄上的晶瑩露珠,一時看走了神,忘記了屋子裏還有其他人。
知晚瞧他那樣兒,眸底輕笑,她能從他眼神里看到他心裏的確有蘇雪,蘇雪也注意到了,如雪腮紅潤飛胭脂,嬌羞的恨不得鑽地洞。
李夫人和李老爺則是一半歡喜一半憂愁,歡喜的自然是李思訓與蘇雪情投意合,憂愁的是他的腿能治好是不是真的,總覺得懸着。
真希望三日時間,一眨眼就能過去。
蘇雪紅着臉往知晚身後挪,知晚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李思訓臉也紅了,眼神飄閃,不比蘇雪好哪裏去。
知晚瞧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揶揄李大少爺道,「要不你再摔一跤,讓蘇雪扶你起來?」
李思訓飄紅的臉色當即就能與西紅柿媲美了,怕知晚的目光,忙讓小廝扶着回床上躺着,誰想,他一起身,就身子不穩,直接摔地上去了。
小廝還以為他家少爺故意的,就虛扶了一把,好么,這下真是丟臉丟盡了,李思訓恨不得真的直接就撞地板死了算了。
茯苓捂着嘴咯咯的笑着,拿眼神去覷着蘇雪,蘇雪是羞紅了臉跺着腳跑出了屋子的,知晚搖頭輕笑出了屋,身後是李夫人的笑聲,「訓兒,你不是與娘說不喜歡雪兒了嗎,既然喜歡,又是你訂了親的未婚妻,娘過幾日就去蘇府替你定日子,儘早把她迎娶進門,也好替李家開枝散葉。」
說完,趕緊和李老爺送知晚出門。
屋內,李大少爺雙手撐着地板,咬牙切齒的望着小廝,小廝一臉委屈,少爺還是別吃飯的好,吃飯了就有力氣瞪人了,不過還是趕緊扶他起來。
再說知晚,出了小院,走在後面追蘇雪,蘇雪怕知晚恥笑,拎着裙擺恨不得飛的離知晚遠遠的才好,知晚就不滿了,「笑笑怎麼了,你要是不喜歡他,他與我不過就是個陌生人,我不替他治腿了。」
話音才落,蘇雪的腳步驀然滯住,咬着唇瓣回頭望着知晚,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更顯嬌美。
知晚從容不迫的走過去,眉間皆是笑意,不過臉卻是故意緊繃著,「不過是捉趣了一下,你就臉紅成這樣了?人家李大少爺還趴在地上等着你去扶他起來呢,你這頭也不回的就跑了,我估計他那小心肝肯定是碎成一瓣一瓣的了,我能醫治的了他的腿,可醫治不了人家的心,心病還須心藥醫啊……!」
李夫人和李老爺跟在後頭。是想笑不敢笑,想不到越郡王那麼個高不可及的人物,卻有個這樣可親活潑有趣的郡王妃,難得的是與雪兒關係密切。往後雪兒嫁進來,就算沒有蘇家護着,他們也不敢輕易給她臉色看。
蘇雪咬着唇瓣,她好想扭頭就走,可是腳卻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挪不動步子了,手上的綉帕輕扭,「表姐,你真的能治好他的腿嗎,你要怎麼治?」
說起治腿。知晚眼睛輕眨了下,吩咐冷石道,「去永州衙門,找知府老爺買幾頭牛回來。」
古代,耕牛可是重要勞動力。隨意斬殺是犯法的事,桌子上什麼肉都有,就是難找到牛肉,知晚來大越朝這麼久,一片牛肉都沒吃過,正好這回好好過過癮。
冷石和冷木兩個奉命保護知晚的安危,對於知晚的醫術。兩人是信服的,也很好奇知晚是怎麼治療斷腿的,正期待她的回答呢,結果卻是買牛,這話題的轉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冷石不敢質疑,領命去買牛。李夫人很想喊住知晚,她的莊子上有很多的牛,可是沒敢說,堂堂郡王妃,堂堂蘇家。還能沒有牛嗎?
難道從知府那裏買的牛與眾不同一些?
蘇雪以為知晚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意說怎麼治,怕惹她生氣,沒敢繼續追問,扶着知晚一條胳膊,出了李家。
冷石辦事效率很快,她們到蘇家門前,冷石就和一群官兵趕了十頭牛回來,還有縣衙主簿,小心翼翼的問知晚,「郡王妃,十頭牛夠么,不夠,屬下明兒一早就給您送來。」
知晚瞅了瞅那些牛,輕點了下頭,「別耽誤了農耕才好。」
主簿連連點頭,小心的領着一班衙役回衙門復命。
壽安院,蘇老夫人的住處,知晚進屋時,丫鬟已經把飯菜擺上了,老夫人瞧見知晚,便抱怨道,「這麼晚才回來,肚子都餓壞了,趕緊吃飯。」
知晚扶着老夫人,笑道,「外祖母,我吃了些糕點,沒餓壞,倒是連累外祖父外祖母等我,您們要是餓壞了身子骨,知晚可擔待不起。」
老夫人嗔怪了知晚一眼,捏了捏她的臉,一同去凈了手,然後落座。
蘇夫人忍不住問起李大少爺的情況,蘇雪咬着唇瓣不說話,知晚便笑回道,「沒什麼大礙,李大少爺也沒有病危,不過就是絕食氣弱,死不了。」
老夫人輕點了點頭,「沒事就好,那孩子也是命苦,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卻纏綿病榻,任是誰都受不了,戰場上有多少斷臂將軍,不都活的好好的,他要再這樣尋死覓活,這門親事便退了吧。」
蘇雪低着頭,聽到老夫人這話,緊咬了唇瓣,輕聲道,「表姐說,她能讓訓哥哥能跑能走。」
老太爺正喝着酒呢,聽到蘇雪的話,驀然抬眸望着知晚,「真有這等活死人肉白骨的醫術?」
知晚一腦門的烏鴉,徘徊高歌,「外祖父,世上哪有這等醫術。」
「那是如何斷腿走路的?總不是與戲台上唱的那般裝個狗腿吧?」蘇柔年紀小,口沒遮攔的問。
蘇奵拍了她腦門一下,「胡說八道,李大少爺那麼大,狗腿才多大點兒,怎麼走,表姐拉了十頭牛回來,肯定是用牛腿的。」
知晚哭笑不得,嘴角眼角齊抽,真心對這些人的想像力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尤其是蘇向行和蘇夫人都這麼看着她,好像知晚真的打算給李思訓裝牛腿似地,要真是這樣,那還不如別裝了,坐輪椅總好過出門被人問,你那牛腿可好用,走路還利索吧?
知晚咬着筷子,憋着想笑的衝動道,「我倒是想給李家少爺換上牛腿,可是我沒那等本事,那些牛我有用處,明兒我做些小零食給你們嘗嘗。」
老太爺聽說知晚要吃牛,還是耕牛,眉頭就蹙了,「一頭牛抵得上三五個勞動力,你要吃一頭也就夠了,餘下的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