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這回倒抽氣聲是不加遮掩了,葯浴,這個詞他們雖然不是很懂,可是葯這個詞他們清楚啊,尤其是緩解疲勞,夜裏睡上一覺,明天就生龍活虎,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知道葯珍貴,病了也吃不起,多少人就是因此斷送了性命?
葯在他們心裏是神聖的,卻是難以觸及的,他們從沒奢望自己累了破了幾層皮,就有葯抹。
忽然就覺得眼角有了濕潤的感覺。
男兒流血不流淚,那淚珠,硬是被這些府兵給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容景軒也走了過來,見他們一個個神色有些激動,笑道,「先安心用飯吧,一會兒輪到你們,出來時,可就沒吃的了,吃飽了,吃好了。訓練優秀,將來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嗓子。整個訓練場都沉靜在一片洶湧澎湃聲中。
「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
某熟睡的郡王將軍就是被這麼給喊醒的,搖晃着腦袋,「什麼時辰了?」
「……爺,現在回王府,可能沒晚飯吃了。」
冷風顫巍巍的回道。
葉歸越猛然驚醒,從小榻上坐起來,望着冷風。「怎麼睡的這麼久?」
冷風從袖子裏掏了粒香丸,遞給葉歸越看,「這是郡王妃特地配置了給府兵們用的,屬下不知道效果,元大少爺就說點了試試。恰好爺您睡着,這不就……。」
這不就中招了么,整整三個時辰啊,他來來回回的走,還喊幾聲郡王爺,爺都睡着,郡王妃這香丸的效果也太強了些吧?
能讓府兵們渾然忘我的睡三個時辰。養足精氣神,明天以最好的狀態接受訓練,郡王妃為了訓練這些府兵可是煞費了苦心啊!
葉歸越狠狠的瞪了冷風一眼,二話不說就出了帳篷,冷風忙拿了他的白玉骨扇緊隨其後。
元皓、楚沛還有容景軒三人正往回走,瞅到葉歸越。笑道,「正打算喊你起來,一併回府呢。」
「明日訓練加倍!」
丟下這麼一句,葉歸越翻身上馬,一揚馬鞭。疾馳而去,留下元皓三人站在那裏,默默的回頭瞅着那訓練項目,有種想辭官不做的衝動。
一路狂奔回府,才下馬進府,葉總管便進來道,「郡王爺,王爺在書房,有事找您。」
葉歸越蹙了下眉頭,邁步朝外書房走去。
書房內,王爺正批閱奏摺,聽到暗衛稟告郡王爺來了,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並未抬眸。
葉歸越推門進去,徑直走到書桌前,妖冶的鳳眸掃了書桌上的奏摺,眉頭輕挑,「父王找我來是?」
王爺這才放在青玉狼嚎筆,把奏摺合上,從書桌抽屜拿出一個小奏摺給葉歸越,「你過幾日要離京?父王同意你出京,這件事幫父王辦好。」
葉歸越接過小奏摺,打開看了兩眼,眉頭輕挑,「金絲楠木?」
「沒錯,相王以幫太後過壽為由,大肆徵收楠木,勞民傷財,這批楠木售賣的銀錢,即刻運送到興州一帶。」
葉歸越看了看奏摺上的數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奏摺合上道,「三日後,離京。」
鎮南王的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下,三日,這麼急,「你打算把塵兒思兒都帶出京,皇上不會准許的。」
葉歸越臉色帶着不慍之色,塵兒思兒是他兒子女兒,去哪兒做什麼,有他決定就成了,皇上管哪門子事?
從外書房出來,葉歸越便回了臨墨軒,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鄭媽媽瞧見他回來,笑道,「郡王爺總算是回來了,郡王妃還等着你用飯呢。」
葉歸越的臉色一瞬間大好,昂首闊步的邁進門,走到珠簾處,就見到張開的窗戶下,知晚正坐在小墩上,手裏拿着美人扇,輕輕的扇着,嘴裏還哼着小曲子。
不遠處,鳥獸銅爐里熏香裊裊。
他的腳步忽然就輕緩了,生怕擾了這一刻的寧靜。
正要伸手撥動珠簾,就聽到某女開口了,是對着搖籃里兩個孩子說的,還捏着他們的小鼻子,「以後你當了皇帝,一定改革知道嗎?朝九晚五,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們那不着調的郡王爹還不知道在哪裏,還不許我先吃,娘會不會被活活餓死啊?」
瞬時間,那點溫馨感就煙消雲散了,嘴角還猛的抽抽,他還納悶呢,她今天竟然等他吃飯,猜測是不是有事求他,沒想到竟然是姚媽媽不許她先吃。
聽到腳步聲,知晚回頭瞅見葉歸越進屋,臉色有些黑,不由得輕撫額頭,她是夠能毀氣氛的,忙丟了塵兒思兒,起身給葉歸越倒了杯茶,「相公這時辰才回來,訓練府兵很辛苦?」
在知晚看來,有元皓和楚沛他們被奴役,他去露個臉,最高領導講個話,鼓舞一下士氣。給他們畫幾個封侯拜相的大餅就差不多了,會早早的回來,結果偏事與願違。
「你餓了?」
「……嗯。」
「為什麼不先吃?」
「……姚媽媽不許。」
「……。」
某郡王差點噴血,這女人要不要這麼實誠。就不會說兩句好聽的哄哄他嗎?
知晚翻着白眼望着他,「都聽到我抱怨了,還故意誘惑我撒謊,我是實誠人!」
外面,姚媽媽領着茯苓幾個端飯菜進來,聽到知晚那句實誠人,嘴角猛然一抽,腦子裏不期然的想起在大街上,濃妝艷抹,粗俗鄙陋的定遠侯府四姑娘一口一個夫君。硬生生的把一個橫遍京都的紈絝郡王給嚇跑了,還有郡王妃騙人的時候,茯苓想,郡王妃要是實誠人的話,實誠這個詞是不是就變壞了?
葉歸越也被知晚給打敗了。伸手捏着知晚的臉皮,「又變厚實了不少。」
知晚滿臉通紅,一把拍掉他的手,轉身去凈手,然後上桌吃飯。
要不是姚媽媽在一旁咳嗽,知晚才不會給他夾菜,姚媽媽真的想拿木棍瞧她的腦袋了。明知道這幾日郡王爺心情不舒坦,郡王妃非但不上道,還火上澆油,這不是讓郡王爺更加的討厭小王爺嗎,雖然有了一雙兒女傍身,不擔心郡王妃的位子被人給搶了。可郡王爺始終是夫婿啊,琴瑟和鳴,相敬如賓不好嗎?
姚媽媽就是想讓知晚藉著吃飯的時候殷勤一些,讓葉歸越高興了,連帶看塵兒也順眼些。哪知道知晚就跟榆木疙瘩似地,怎麼教都不會,還比不上茯苓,姚媽媽嘆息一聲,轉身走了,還吩咐茯苓和白芍,把小搖籃抬出來。
知晚哪裏不知道姚媽媽的心思啊,只是她做不來,相敬如賓,敬着敬着就相敬如冰了,再說了,她和葉歸越兩個,能跟尋常夫妻一樣么,尋常夫妻成親五天,就有了這麼大一雙兒女么?
等屋子裏只剩下兩人時,知晚就鬆了一口氣,葉歸越好笑的看着她,「你怕姚媽媽嗎?」
知晚翻了個白眼,「不是怕,是尊敬好不好,她照顧了我十幾年,待我如親女兒,她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話,我就算不聽,也要做做面子吧,倒是你,昨天進宮一趟,塵兒就封了親王,你今兒又降了一級,你惹皇上了?」
葉歸越吃着菜,神情不變,「不要打為夫的主意。」
「……我能打你什麼主意啊?」
知晚神情飄忽,伸手夾菜,眼角卻是瞄着葉歸越,「皇上要你上朝,那我們離京去永州的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