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長劍掛壁峰
“狗曰的……”
聽了根子的威脅,三大爺提刀就沖。
嚇得一堆混混嗚啦鳥散。
這他媽的老漢,比他媽窮兇惡極的死刑犯還有勁……
人跑了,三大爺喘着粗氣回來,不放心楊凡生,說:“晚上你千萬別去,他們要是再敢來鬧事,我就拼了,不留手,砍死一個算一個,反正老漢我八十六了,活夠了。”
“三大爺,放心,我不去。”楊凡生笑着,替老人家順了順後背。
這時,村長還沒走。
三大爺抬頭就罵:“滾,以後再敢帶這些人來,你就是抗戰時的漢奸,老漢把你剁了喂狗!”
“……”村長語塞,沒敢回話,深怕三大爺提刀就砍,諂諂地看了楊凡生一眼,又對老人家說:“三大爺,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要上火。”
說完,湊緊跑兩步,出了學校才鬆口氣,走路慢下來。
扶着老人家,送回傳達室,好生安慰了一番,楊凡生才離開。
回到辦公室,掏出手機,猶豫片刻,沒打。
“狼,拴不住,卻不是冷血動物。”
多愁善感地嘀咕着,楊凡生心裏有決斷,今天晚上,他要把這事了結。
潑皮無賴,一旦惹上,各種爛手段令人防不勝防。
他不只為陳連尉,也為學校孩子們的安全。
坐了一會,靜靜看着窗外的天空,樓道里響起急促地腳步聲。
“師傅,你沒事吧?”
蘇瑛,楊凡生的徒弟,正式磕了頭的,刀削般的臉龐,滿面堅毅,就知她性格剛強。
“三大爺給我打電話,說學校出事了,晚上要在體育場了斷。”蘇瑛喘着氣,急沖沖地進門,講話急:“師傅,你千萬不能去啊。”
見楊凡生不回話,接著說:“孫二小那伙人我聽說過,心狠手黑,四處放高利貸,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陳連尉惹的事讓他自己解決,把他叫回來就是。”頓了頓,語氣低了些。“如果他還是個男人的話。”
“他不會跑的。”楊凡生對面窗外的天空,夕陽西下,火燒雲漫天,大地變得紅彤彤。
“他不是已經坐火車走了?”
“會回來的。”楊凡生講出秘聞,說:“他是張上舍了自己的命,被噴子抵着後背,硬生生從死人堆里背出來的。張上在太谷,他不會跑。”
“張上?”蘇瑛只聽說過這人,沒親眼見過,想了想:“就是那個小孩,給學校修紅磚路的那個?”
“是。”
“那趕緊讓他把陳連尉叫回來啊!”蘇瑛急了。
“他倆雖然沒入門牆,可也是門徒,出了事,該我擔著。”楊凡生平靜地說。
“師傅……!”蘇瑛跺腳氣急,知道勸不住楊凡生。“我去叫師兄弟們,要去一起去,看他孫二小敢怎麼樣。”
“不要驚擾他們。”
楊凡生轉身,直面蘇瑛,擺擺手說:“你們都有家室,有孩子父母,不該參與這些江湖紛爭,我教你們練武,也不是為了打架鬥毆。你師傅我練了一輩子拳,也是時候該展展手了。世人都說我擊技有兩下,今天晚上,正好驗證拳術。”
“可……”
“不要多說,有句話叫師命難違。”楊凡生看着蘇瑛,語氣重了些。“你回家去,帶好孩子,孝敬父母,就是師傅最大的欣慰。”
緊握拳頭,指甲幾乎刺入掌中,蘇瑛低着頭,緊抿着嘴,眼眶發紅。
太谷形意拳,延續了舊時代武人的規矩。
一旦磕了頭,入了門牆,師傅的命令,比父母的還要大。
因為父母只管生養,而師傅教你手藝,關乎你一生的命運。
這輩子過得好不好,要看師傅。
默默退出辦公室,蘇瑛三十歲了,卻止不住淚水,哭着鼻子衝出教學樓。
躲在廁所里,哭了一陣,掏出手機,先給家裏撥。
深吸一口氣,保持平靜。
“壘子,今天晚上學校有點事,我回去遲些,你給咱兒子伺候好。”“沒什麼大事,學校里忙,我給師傅打下手。”“嗯,孩子睡了,你也早點睡。”
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鼻子一抽一抽地,接着打電話。
“大師兄……”
“二師兄……”
“……”
幾個電話打出去,蘇瑛默默地回了辦公室。
……
宋家。
“三叔,大事……”宋寶貴奔着進門的。
宋光華正在休息,日落時分,太陽不再暴晒,院裏躺椅上搖一搖,愜意。
“慌裏慌張,像甚樣?”老爺子坐起來呵斥一句,才問:“甚事?”
“這幾天道上都在傳,孫二小被人踢斷腿,是楊凡生徒弟乾地,那波混混找到文武學校鬧事,說晚上九點在體育場了斷。”
宋寶貴喝了口桌上的水,潤潤嗓子,接著說:“撂下狠話了,說要斷楊凡生的腿,還說如果沒人去,就天天去學校堵。”
“更狠的……”宋寶貴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說:“說楊凡生是形意拳名家,什麼車氏形意的傳人,沒種!”
“嗯?”老爺子一下坐直了身子,皺眉問:“你聽誰說的這事?”
“我剛才在楊凡生大徒弟武館裏坐着,蘇瑛給他打電話說……我聽見了。”
老爺子站起來,眼神沉着,腰桿筆直,兩手背在腰后,院裏溜達了一圈,抬頭說:“晚上九點是吧?”
“是。”宋寶貴答。
“給我挨個打電話通知,太谷的,附近的,九點能趕上的,體育場集合。”
“這……”宋寶貴抽冷氣。
老爺子弟子遍及國內外,桃李滿天下,更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形意拳國寶級人物,動了真格,那不是吹。
“不要打擾遠處的人,只通知太谷附近的。”老爺子看出宋寶貴的疑慮,提醒說。
“妥。”宋寶貴退下。
老爺子一個人在院裏走轉,時而看天,時而察地,偶爾也嘮叨說:“上回港城人來拍紀錄片,丟了大臉,這回,說什麼也不能讓人再小看咱太谷形意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