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因為她若是名聲毀了,就只能去做姑子了!」蔥翠倒是沒有吳媽媽那麼多顧忌,開始對品藍諄諄教誨:「所以品藍你可要記得,千萬不要和男子有牽牽扯啊。」

品藍摸了摸頭:「我在家經常和弟弟打架玩呢。」

「那不算!」蔥翠惡聲惡氣的回答:「聽你娘說完,別打岔!」

「四姑娘差點兒有事情,幸虧太太去得及時。」吳媽媽看着品藍總算不再糾纏,歇了口氣繼續說:「太太剛剛把大姑娘抽了二十鞭子,四姑娘好似受了極大驚嚇,當場就暈倒了。現在太太把小白玉捆在柴房裏,等着明天交到府衙去,說他手腳不幹凈,半夜去人家家裏行竊,把他判個流放西北就行了。」

「娘,我分明就聽到說太太準備了一副葯,叫長貴他們去灌了給那個人喝!」品藍氣鼓鼓的一嘟嘴:「娘,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這件事情!」

「那個葯又不是毒藥!」吳媽媽不以為然的說:「那葯是啞葯,喝了只會啞了嗓子,不會死人的!誰叫他做下這樣的事情,要是宣揚出去,不僅四姑娘的名聲毀了,就是蘇府的名聲也要跟着壞了!」

潤璃心裏默然,四喜班的台柱子,不就是有一把好嗓子嗎?現在他最值得驕傲的資本被毀去了,潤璃不敢想像他下半輩子該過怎麼樣的生活,對於小白玉這種名伶來說,毀掉他的嗓子或者比奪去他的性命更可怕!可是這小白玉也算得上咎由自取,如果他不好女色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能怪蘇三太太的手段狠辣。

「吳媽媽,那小白玉不會寫字嗎?若是他會寫怎麼辦?」蔥翠有點擔心。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太太早就派人摸過底了,小白玉是個孤兒,被四喜班從小收養的,學唱戲是口口相傳,根本不用看戲文的,他只會唱戲,並不識字!」吳媽媽沉默了下,可能也覺得小白玉有些可憐,但轉瞬她又補充着說,似乎在安慰自己:「誰叫他要色迷心竅,若是他不那樣做,也不會有這等禍事了!」

確實如此,有因必有果,潤璃心裏不住的告訴自己,不能一味的同情別人,就像這小白玉,若是他沒有那種非分之想,也不會落到這等下場。在這個世間,人萬萬不可心軟,那中山狼的故事聽着可笑,但實際上很多人都不自覺的演繹了各種翻版。農夫把凍僵的蛇放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來保護它,結果卻被它反噬。若是不這樣對待小白玉,他出去一通亂說,不僅蘇潤珏,就是整個蘇府的名聲都會被毀掉,唯一能做到的是讓他開不了口。

世界上有兩種人是不能開口說話的,一種是啞巴,一種是死人,顯然蘇三太太還算是手下留情,沒有取他性命。失去了嗓子和失去了生命相比,恐怕任何人都會接受第一種懲罰罷?

「姑娘,我們就別管那小白玉了,趕緊吃過飯去院子裏乞巧去!」蔥翠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沉默着,輕輕咳了一聲。

「對啊,今天可是七月七。」絨黃也點了點頭:「今晚漂針我肯定是頭一名!」

「誰不知道你心靈手巧呢?」蔥翠笑着推了她一把:「我呢,心靈手巧說不上,但是漂針的針影兒肯定要比姑娘細!」

潤璃站起身來捉住蔥翠的手看了看:「就你這樣也敢和我比,針黹女紅我們這裏頭也就絨黃厲害些,其餘的人都半斤八兩,你竟然還好意思來擠兌姑娘我!」

嫣紅在旁邊抿嘴一笑,推了蔥翠出去:「你這個瘋瘋癲癲的,虧得姑娘不計較你!」順手打起湘妃竹的門帘:「姑娘,吃飯去罷。」

用過飯,潤璃帶着丫鬟們到了後院。

院子裏吳媽媽早帶着人佈置好了,一張小几子上擺着香爐,旁邊的盤子裏盛着各色瓜果。

「姑娘,該拜仙了。」吳媽媽遞給潤璃一炷香。

拜仙是七月七日的習俗,閨中少女對着天上的雙星焚香祝禱,希望能得到庇佑,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拜仙以後便是漂針和乞巧,少女們把針投入水中,看誰投出的針影最細,那就預示着誰的手最巧,最後便是用各色瓜果向織女乞巧,希望能分到一點心靈手巧。

今晚是上弦月,彎彎入鉤,清亮的掛在天邊,浮雲如紗幔般被月亮的角給牽扯住,隱隱約約在那月牙旁邊徘徊。天空繁星萬點,潤璃根本分不清哪顆是牽牛星,哪顆是織女星,拿着香燭站在蒲團前張望了半天。偏過頭來,卻看見蔥翠的眼睛亮閃閃的往天上看,臉上有一種憧憬之色。

往年含芳小築過七夕總是絨黃有興趣,今年連蔥翠都重視了,是不是說含芳小築的姑娘們一個個都長大了,有點小心思了?

潤璃抿嘴一笑,拿着香跪了下來,朝天空拜了拜,剛剛準備從蒲墊上站起來,突然,一個錦囊從天而降,掉在了香爐前面。

「這是什麼?」吳媽媽有點害怕的往四周看了看。

「可能是織女娘娘看咱們家姑娘祝禱得誠心,賞賜下來的吧?」蔥翠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個錦囊,眉眼帶笑。

——這不正常!

潤璃看着蔥翠這模樣就覺得有什麼古怪,突然有個東西從天而降,她不但不害怕,反而眉開眼笑的跑上去收起來?

「蔥翠,你給我老實交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潤璃朝蔥翠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背着我幹了什麼壞事?」

「沒有沒有,我哪敢背着姑娘幹壞事呢?」蔥翠突然意識到自己動作太過顯形,吐了下舌頭,把那個錦囊舉到潤璃面前:「姑娘,這是有人送你的七夕大禮呢!」

「有人送我的七夕禮物?」潤璃心裏一輪便知道這肯定是那個無聊的梁伯韜做下的事情:「你又怎麼知道?」看了看蔥翠,卻見她臉上有着極不正常的紅潤:「你快和我說,是不是和誰串通好了,只是瞞着我?」

「姑娘,我能和誰串通啊?只不過是今日晚飯前,世子爺那個暗衛來過,告訴我世子爺托他件七夕的節禮給姑娘……」說著說著,蔥翠的頭便低了下去,聲音也細若蚊蚋,臉上的紅潤更深了。

原來如此!

看着蔥翠臉上的紅色,潤璃不禁有了懷疑:「蔥翠,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世子爺那個暗衛?哦,對了,他不是有兩個貼身的暗衛?你喜歡的是暗雲還是暗雨?」

頭頂上的樹枝簌簌作響,還搖落了幾片樹葉。

「姑娘,哪有你這麼問人家的!你……」蔥翠沒想到潤璃竟然會如此單刀直入的發問,又羞又氣,一跺腳,捂着臉就閃進了含芳小築的內室。

「我這樣問也沒什麼吧?」潤璃望了望身邊幾個丫鬟,她們都正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你們別這麼看我!其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用不着這麼遮遮掩掩的。我也就想知道你們心裏有沒有合適的人而已……呃,你們如果不願意我說這些就算了,我們來漂針吧。」

絨黃第一個拈起針往那盆水裏投去,針無聲無息的直直插入水中,須臾又浮了上來,就這月影,有一條幽幽的影子落在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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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醫香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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