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大結局

438.大結局

兩年前穆鏡遲從金陵脫身離開后,直接被虞助理謝東送去了日本,當時他的身子極其之弱,身體感染,又加上毒入骨髓,基本上只吊著一口氣在那。

韓醫生早就去了日本和藍田做匯合替他的到來做準備,其實所有人的都不清楚能否替他醫治好,可走到這一步,就算沒有把握,也只能是司馬當活馬醫了。

穆鏡遲其實一開始便沒想過自己還有活路,被送去日本,完全是虞助理在他意識不清的情況將他安排過去的,中途他醒來過一次,在得知虞助理他們私自做了這樣的決定,雖然沒有生氣,可那時的他,心裏是一片絕望,他根本沒想過自己還有活路,所以趁自己清醒時,他交代了一些事情。

他所放心不下的,在這世上還有人讓牽挂的,除了那人,還是那人,所以他所交代的全都是關乎於他她。

那時虞助理怕他着急,也怕會有什麼不測,無論他交代什麼,他都認真聽着,記好。

他交代了許多,最後又着重的重複了一點,他說:“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無論如何都別再讓她回國內,你們要替看着她。”

虞助理自然清楚,國內的情況對於她來說是有多危險,他將她送出來便是保她性命,若是再回去,他今後不在了,便沒人再能夠護住他。

這是他最大擔憂。

為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虞助理在他面前發了誓,用他的性命對他發誓,若是他真有什麼不測,一定會死命護小姐周全。

虞助理是穆鏡遲親手提拔上來的,跟了他這麼多年,他當然是信他的,只是他不信的,是她,他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性格,她若是想回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別人看着,總不如自己看着,可他,只怕是也有心無力了,他只在心裏想着,也許那兩個孩子能夠將她拖住,不再讓她踏入金陵那片是非之地。

這也是當初為什麼要將這兩孩子送到她身邊的原因。

穆鏡遲心裏的擔憂雖然並未放下,可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很快,他因為精力有限,便又陷入了昏迷當中。

虞澤他們生怕他在中途就這樣睡了過去,一直讓醫生在一旁守着,一刻也不敢大意。

因為陸清野她們走在前面,所以她們早早坐船去往了歐洲,虞助理他們幾乎沒敢讓陸清野知道穆鏡遲還活着這件事情。

因為誰都不清楚,後面會不會有結果,在結果未出來之前,姑且便讓她認為,他已去世這件事情。

而上船后的陸清野,表現的都相當平靜,除了那次在車上接到她姐姐曾經寫給她的那封信后,大哭一場以後,便再也沒有掉過一滴淚。

青兒跟菊香她們相當注意她的情緒,所以盡量連先生這兩個字都不曾提。

陸清野雖然表現平靜,可有時候她偶爾會坐在那發著呆,一個人,誰也不知道她做在那想什麼,就連淳兒還有小魚兒過去同她說話,她也沒有反應。

她們的船在船上漂泊了半個月後,終於到達歐洲碼頭,只是她一下船那次,接待他們的人,便要求陸清野即刻坐飛機趕往日本。

青兒還有菊香她們都不知道發生何事了,剛來歐洲為什麼讓她即可去日本。

那些人並沒有同她們多說什麼,只說是虞助理那邊通知的,讓她們跟一個人過去。

雖然青兒不知道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她想虞助理下的吩咐,讓小姐去日本是絕對不會沒緣由,她隱隱約約猜到事情或許和先生有關。

當時便提出她願意前去。

青兒能夠想到這一層,陸清野自然也能夠想到這一層,雖然他們沒有明說要去做什麼,可陸清野知道穆鏡遲有個恩師叫藍田,在日本,如果虞助理在日本的話,會不會穆鏡遲其實並沒有……

她幾乎不敢往下想。

而那邊的人也沒有太多時間讓她們考慮,在下船后十幾分鐘裏,他們便已經機票這些全部搞定,只要她們同他們走即可。

所有人都沒有問題,最擔心的還是陸清野願不願去的問題。

陸清野在這件事情只猶豫了兩分鐘,其實當時她的心上是一團亂麻的,可是就算是一團亂麻,她竟然很是快速的回答那兩人一個去字。

她回答的相當的堅定,沒有一絲猶豫,青兒都略感意外。

她回答完后,行動竟然比青兒快多了,當即便對菊香還有碧玉兩人吩咐,讓她們照顧好淳兒和小魚兒兩個人,她們去了一趟日本,便會立馬回來。

她吩咐完,便對青兒說了句:“我們走吧。”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跟着那兩人離開,青兒見她決定的這麼快,自然也迅速跟上去。

當她們坐上飛往日本的飛機后,陸清野坐在那又開始一個人望着外頭髮着呆。

她腦子很亂,眼前閃過的竟然全是和穆鏡遲在一起時的片段,有好的,有不好的,有她同他吵架的,和他冷戰的,和他針鋒相對的,也有和他開心相處的時候,當所有片段從她眼前過完后,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她想讓他活着。

哪怕他們相互折磨着,她也要他活着。

飛機降落在日本后,那時的穆鏡遲坐飛機來日本已經治療十多天,那十多天他幾度不省人事,在死亡的邊緣遊離着。

虞助理之所以將陸清野接來日本,便是讓他激起他求生欲,因為韓醫生他們說,現在唯一能夠支撐着他活下來的方法,便是讓他擁有強烈的求生欲。

虞助理在機場接到她們后,也沒有同她們多解釋什麼,只是帶着她們徑直坐上車,然後直接趕往藍田的實驗室。

其實陸清野已經多半猜到穆鏡遲可能還活着的這件事情,可當她看到病床上躺着那人時,她還是愣了許多才回過神來,他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整張臉被巨大的氧氣罩罩住。

如果不是虞助理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您過去陪先生說說話吧,雖然他現在是昏迷狀態的,可藍田教授說,先生其實是有意識的,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支配自己的身體,只有大腦是活着的狀態。”虞助理說到這,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竟然略帶哽咽說:“現在的他,身體正承受着別人無法想像的痛苦,他還在努力撐着,您應該知道他是為了什麼。”

陸清野站在那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個人,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虞助理他們也沒有多呆,他說完該說的,便帶着病房內的人悄然退了出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那。

她急得他病得最重,無法下床時,他也總會第一時間從床上坐起,然後對她淺笑着,朝她招手讓她過來。

可現在的他,卻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若不是他身上插着各種醫用器材的管子,她真懷疑,病床上躺着的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到達他身邊后,他望着沒有一點反應的他,竟然趴在他身上便是一頓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可是她卻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她只能在那哭着。

哭到後面她有些精疲力盡,便紅腫着眼睛瞧着他,終於,她握住他冰涼的手,就那樣望着他發獃也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虞助理他們再次進來時,瞧見的便是她坐在他病床邊望着他沉默的場景。

她眼睛裏紅腫的不成樣子,明顯是哭過不久。

虞助理在心裏想,他們終究是有感情的,就如同先生捨不得傷她,棄她,而她始終見不得先生有事一般。

這種感情,局外人根本很難描述清楚。

她恨歸恨,可這恨里明眼人里知道,夾雜着愛,或許是親情,或許是從小的依賴,到底是什麼,可能連他們自己都很再去分清楚。

穆鏡遲現在的病房除了醫生以外,其餘人都不能在裏頭待太久,虞助理見她紅腫的眼睛朝他走來,他便安撫她說:“您別擔心,先生以前都熬過來了,現在肯定也會沒事。”

她嘶啞着嗓音說:“我能夠做什麼。”

虞助理沒想到她會如此問,他愣了幾秒。

陸清野抬起臉看向她,又再一次問了句:“我只要他活着,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的眼裏竟然帶着一絲祈求。

虞助理瞧見她眼裏的祈求,便說:“您什麼都不需要做,您只需要安靜的待在他身邊不離開便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您,只要您在他身邊,他便不會有自我放棄的心,藍田教授說現在最需要的,是先生的求生欲。”

陸清野哽咽的回了個:“好。”字。

之後,她便被帶離了這裏,徹底在藍田這邊的實驗室住下了。

她來后的那半個月,穆鏡遲都處於昏迷狀態,沒有醒來過一次,陸清野每次都會去他病房陪他。

她從來不會和他說一句話,有時候她會發獃,可有時候,會趴在他身上哭,哭完后又繼續發獃,反反覆復這樣的狀態,整個人狀態很是讓人擔憂。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半個月後的某天早晨,陸清野哭得累了,竟然趴在他身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當她醒來時,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撫摸着她的臉,她以為是病房內有蟲子,她第一反應便是將臉上的東西給撥開,可還沒徹底撥開,她的手被那東西給握住了。

她低眸一看時,是穆鏡遲的手,她立馬抬頭看向躺在那的他,他人竟然是醒着的,眼睛正落在她身上。

陸清野以為時自己在做夢。

她望着他發了一會兒呆,他竟然笑得無比溫柔問:“你個煩人精,每日來我房間哭,不累嗎?”

接着,他又伸手輕輕捏住她下巴說:“來,張嘴,讓我瞧瞧你的嗓子可有哭壞。”

這個時候陸清野才察覺,這不是做夢,是真的,他是真的醒了。

她第一反應不是快速去找醫生,也不是找虞助理跟藍田教授,竟然撲在他身上,死死的撲在他身上,大哭着,捶着他胸口,捶了好久,終於,她抽泣着說了句完整且音量特別微弱的話,她說:“哥哥,你別死,我怕。”

穆鏡遲那一刻,只覺得心都化了。

他那裏還捨得死,他想,就是因為她每日來他病房一哭,他的意識在那具身體裏每日掙扎,不斷告訴自己,他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若是死在她面前,她應該會比在這哭得更凶,他從來都捨不得讓她掉眼淚。

而且,他若是死了,她又該怎麼辦?

他不放心將她交給任何人,以前是,現在還是。

從她六歲那來到他身邊,他便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在醒來的前一天裏,穆鏡遲在夢裏夢見了陸清梧,這是她死後這麼多年裏,他第一次夢見她。

她穿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衣衫站在他面前,她看他的眼神沒有責怪,也沒有傷心。

奇怪的是,他也沒有說話,他們兩人只是對視着,好半晌,她竟然一句話都沒說話,轉身便從他面前離開。

穆鏡遲在那看着,看了許久,他開口了,他在她身後說:“也許是報應吧,我沒想到我穆鏡遲竟然還是栽在你手們穆家人手上。”

陸清梧轉過身問:“我的手上,還是她的手上。”

穆鏡遲笑着說:“你知道的,我對你、”他沒有說下去。

可陸清梧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麼,她說:“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以前我總覺得你收養清野,或多或少是因為我的關係,如今想來,其實從清野很小的時候,你便很喜歡她,那時候她是個才六歲的孩子,可能對於你來說,是穆家唯一一個對你構不成威脅的人,又加上她愛粘着你,所以你將她留在了身邊。”

穆鏡遲說了句:“抱歉。”

陸清梧非常清楚他這句抱歉的意思。

她笑得勉強說:“不用說抱歉,現在我們陸穆兩家扯平了,我希望你好好待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穆鏡遲只是朝她微笑,陸清梧並未在他夢境中存在很久,很快,她便徹底消失在他夢境中,也許,那一次,他們便是真正意義上的告別。

他接近她本就是因為目的,在接觸當中,他清楚的知道,他和她的相處無關情愛,所以在她從他面前一躍而下時,他心裏除了惋惜,只有惋惜,再也沒有別的。

穆鏡遲帶着陸清野從碎星樓離開后,他便將安氏的一切,全都給孫管家和虞澤進行處理,之後他便帶着陸清野登上了前往歐洲的飛機。

走的時候,金陵便發生了戰爭,陰柏翰終於對金陵發起了攻勢,聽說霍長凡沒有抵抗,在陰柏翰的手裏的兵攻進金陵后,他便投了。

霍長凡和施欣蘭被擒,兩人會被怎樣處置,陰柏翰還沒有下決定。

穆鏡遲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要屬將霍長凡從山上拽下來,帶到了金陵城這座充滿陰謀的城市裏,若是他沒有將霍長凡帶下來,也許現在他還好好的在山上當著他的土匪頭子。

他的父親對他穆家一家都有恩,可最終他卻讓霍家成了這番模樣,他是真心實意想要給霍家天下,可他與霍長凡之間,卻沒有扛過權利和利益。

可他,已經做了他所有該做的,他覺得自己對霍家已經是仁至義盡。

他想,霍長凡既然投了,霍長凡應該不敢冒着天下大不諱,再對兩個投病下手。

如果不出他所料,事情全都處理下來,兩人應該會被送去別的地方進行幽禁。

穆鏡遲想,也許這是對他最好的結果。

至於陰柏翰,他對天下本無興趣,至於這個位置是誰坐,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差別。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便是牽着這雙手帶着她去想去的地方。

上飛機后,陸清野一直挨在他手臂上沉睡,而他坐在那翻着報紙,翻了一會兒,她醒了。

她忽然問了他一個問題說:“對了,你還記得那次橋上我們放荷花燈的事情嗎?”

穆鏡遲停下了翻報紙的動作,然後看向她問:“怎麼?”

她說:“我找那兩盞燈找了一個上午,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找人拿走了?”

對於她的話,穆鏡遲笑而不語。

她居然攀上他手臂,臉上帶着討好的笑說:“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你在那盞荷花燈上許的什麼願?”

她小聲問,還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穆鏡遲忽然也來興趣了,他將手上的報紙一收,然後抬着她小臉蛋挑眉問:“你先告訴我,你那盞燈上許的什麼。”

見他如此,她便不願意了,便將他手從臉上推了下去說:“反正你也看不懂,你的,你不告訴我,便不告訴我罷了,我一點也不稀罕。”

她有點生氣,便自己拿着他放下的報紙在那翻着,穆鏡遲也沒有理會她,任由她生着氣。

她對報紙上的時政新聞不是很感興趣,果然還沒幾分鐘,便又歪在他手臂上睡了過去。

穆鏡遲望着她那張熟睡的臉,好半晌,他才將報紙從她手上抽了出來,然後將她身子抱在了自己懷裏,他唇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一下過後,他挨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晚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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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間荒唐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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