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白幡
我雖然心裏這樣想,可並未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而是對滿是焦急的碧玉安撫說:“行了,別瞎操心了,謝東應該是有什麼事情去處理了,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碧玉哭着說:“可是、可是他怎麼會一聲招呼都不打,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他就算要走他也應該跟我說一句啊。”
聽碧玉如此說,我便說:“你應當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是一個能夠被人左右的人。”
青兒也說:“是啊,碧玉,謝東是個什麼人,你應該比我們清楚,雖然你對他存在好感,可他現在也並未對你做出承諾,他這個性格向來怪癖,不合群,會突然離開,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你就別瞎操心了,他出不了什麼問題的。”
碧玉聽了我們這些話,卻眼淚流得更凶了,大約她心裏也清楚,謝東突然的離開不會存在什麼危險,她之所以哭得這麼傷心,不過是因為謝東一聲不響的離開,連聲告別的話也未曾同她說,便徹底消失不見。
她是又急又氣。
我跟青兒一同安慰着碧玉,安慰了好一會兒,碧玉才止住眼淚,可臉上難掩失落。
和前幾天的好心情相比,突然消失的謝東,讓碧玉一瞬間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那一整天都焉了吧唧的坐在大廳的門口,望着院子還在期盼着謝東會突然之間回來。
也許,他不是離開了,而是外出了呢?
可顯然碧玉的期盼落了空,她在大廳門口,從早上做到晚上十點,謝東都未再回來過,我們對他的去處一無所知。
見碧玉如此,最後還是我跟青兒將她勸進屋內休息的,碧玉哭了一整天,已經哭的眼睛徹底的紅腫。
我和青兒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后,又守着她睡着,兩人這才從她屋子內離開。
青兒隨着我一起回到我的房間后,青兒在我身邊小聲問:“小姐,謝東突然離開,會不會是回金陵了。”
其實我也是如此想的,謝東除了會回金陵便不會再去別的地方,他的主要工作便是保護穆鏡遲的安慰,穆鏡遲將他派來了我這裏,如今他又一聲不響離開,想必便是回了金陵。
只是謝東,應該是違抗了穆鏡遲的命令回的金陵,這難免不讓人猜想,可是金陵那邊出什麼事了。
雖然我是這樣猜想,可並未將這樣的想法說出口,一邊朝前走,一邊青兒說:“應當是的,他根本不是一個能在這待下去的人,我們都是女人,就他一個男人,你覺得他這樣的性格,能老實待下去嗎?”
我們經過了院子內走廊,到達了我房門口,青兒便預先走過去將門給推開,她說:“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慘了碧玉。”
我說:“她總歸要習慣的,謝東不是一個平常人,就算他們以後有了結果,這樣的情況,只會常見,不會少見,這樣也好,讓碧玉別對謝東期望太高。”
青兒說:“您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等到達屋內后,青兒便伺候我洗漱,我知道她還在擔心碧玉,躺下后,便對她說:“行了,我這邊不用伺候了,你去守着碧玉的,今天晚上想來她也不會睡太好。”
青兒沒有推辭,在我床邊說了聲:“是。”她轉而將菊香給喚了進來,她自己便離開了我屋子。
等青兒離開后,我讓菊香將燈吹了,便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眸,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夜晚太過安靜,就算閉上眼睛,也仍舊沒有睡意。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睡在我房間榻上的菊香,大約也被我吵的一整晚上都沒睡,她便在不遠處小聲問了句:“小姐您睡不着嗎?”
我睜着眼睛望着頭頂的帳子,沒有說話,這時,菊香又問了句:“您是不是想穆家了。”
聽菊香如此問,我直接閉上了眼睛,依舊沒有回應她。
菊香卻在那端自顧自的說:“我也想了,小姐,雖然這兒清凈,事情也不多,人也不多,關係也沒穆家複雜,可我卻還是不習慣,總覺得在穆家最自在。”
我只當自己睡著了,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可菊香說到這裏,也依舊沒有要停住的打算,她又問:“小姐,你說,咱們還有機會回穆家嗎?先生會不會……”
她話還沒說完,我便躺在那冷幽幽打斷說:“行了,你要是睡不着,便去院子外頭走走,我困了,讓我安靜會兒。”
菊香大約是聽出我聲音里有些不高興,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屋內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之後那幾天,我都在等金陵那邊的回信,每日都要在門口去坐上兩個鐘頭,想着那老頭會不會有我的回信,便提早來我這裏,將我的回信送過來。
可一天一天過去,我坐在那幾乎都要將門給望穿了,也未見那老頭的蹤影。
青兒知道我在等什麼,在時間過去七天後,青兒見我依舊上午準時坐在那開始等着,便端着綠豆湯來我身邊說:“小姐,這天氣如此熱,那送信的未必會親自送過來,明天又趕集了,不如我們明天出門去集市上瞧瞧?”
見菊香如此問,我自然點頭說:“也行,如果他今天沒有過來,那明天我們便去集市上看看。”
青兒將綠豆湯遞給我后,便坐在我身邊替我打着扇子。
鄉下晚上雖然涼,可白天卻比城裏熱的多,太陽赤裸裸的朝着這座小院子照,就算是扇子扇風,也解不了涼。
我坐在那有些心煩意亂,不斷用帕子擦着額頭上的汗,今天我等的有些久,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五點,也依舊沒見那寫信的老頭來這裏。
這個時候我已經基本確定,那老頭應該是不會再過來了。
到第二天,我便起了個大早,一早便跟着青兒去了集市上,我們再次在上次的位置找到了那個老頭,他依舊擺着桌子,在那替人寫信,正是忙的時候,所以當我和青兒靠近時,他也沒有發覺。
直到我在一旁低聲喚了句:“老先生。”
他在聽到我聲音,第一反應便是抬眸來看我,他還記得我,一瞧見我來了,便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你來的正好,今日我正要去找你呢,沒想你便尋了過來。”
我開口問他:“我的信可有送達?”
那老頭說:“送達了。”我本想問他可還有回信,他立馬又說:“你稍等,你還有一封回信。”
他說完便在一旁的袋子內翻找着什麼,他翻找了許久,便從眾多信件中,翻到了屬於我的,他立馬將信遞給我說:“這是梧桐路的尤家公館的人讓我給您的。”
如我所料的那般,是真的有回信,我很快便從那老頭手上將信接過,然後又將信封撕開,將信紙從裏頭抽了出來。
信紙上是尤斐然的字跡,他在信內對我問的第一個問題,便是;“你還活着?清野?”
看到他這個問題時,我便料到估計他們都以為我死了,連王芝芝她們都沒有發覺,我被人救走了。
穆鏡遲應該是乾脆藉著那件事情讓我脫身,所以尤斐然給我回信里的第一個問題,便問的這個。
接着我繼續往下看下看,尤斐然在信內說:“金陵這邊滿城傳着你的死訊,起先我並不相信,直到穆家掛起了你的白幡,那個時候,對於你死亡這件事情,我才勉強相信一些,可我潛意識依舊在告訴我,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你怎麼會出這種意外?我不相信,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的,直到今天你給了我這封信。
看到上頭專屬於你的字跡,我才鬆了一口氣,才敢徹底確認你依舊安然無恙活在這世上的事實。”
尤斐然寫到這,又立馬在信內問:“我不知道為何金陵城會傳出那樣的事情,穆家為何會掛那樣的白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告訴我,你人如今在哪?讓我見上你一面,確認你的安全。”
看到這,我幾乎有些沒耐心看下去,於是又跳過尤斐然的一大堆廢話,往下繼續看下去時,終於看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尤斐然在信內說:“金陵城如今的情況很混亂,一兩句話我同你說不清楚,至於你拜託我的事情,我幫你去查了,穆家確實丟了一個孩子,那孩子叫淳兒,至今未尋到。”
我看到這時,手幾乎抖了三下,我最擔心的事情,果然是真的發生了,難怪謝東當時在回答我這個問題上欲言又止。
淳兒,丟的竟然是淳兒。
在得到這確切的消息時,我甚至有些沒站穩,青兒在一旁察覺出我臉色有些不對勁,便立馬扶住了我,詢問:“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有回答青兒,只是死捏住那封站在那發著呆。
青兒正要繼續問我話時,我對青兒說:“我要回金陵。”
青兒瞪大眼睛問:“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淳兒丟了,一定是在王芝芝或者施欣蘭手上。”
我推開青兒,便要朝前狂奔而去,青兒立馬從後頭死死的拉住我說:“小姐!您別這樣!您冷靜!”
我死命搖着頭,試圖將春兒推開,可青兒卻死死拉住了我,她焦急的說:“您要怎麼走?怎麼回金陵?您知道這裏離金陵那邊有多遠嗎?就算您要走,您也該冷靜些。”
這個時候,站在那的老頭,瞧見我們這樣一副情況,便立馬問:“怎的呢?這突然間?”
春兒怕引起別人懷疑,一遍死拉住我,一邊對那老頭笑着說:“沒事,一些小問題而已,您去忙您的,不用管我們。”
那老頭見春兒如此說,便下意識點了點頭,正要朝他的桌子坐去時。
青兒又想到什麼,又立馬詢問:“老先生,因為我有個親戚要去金陵那邊做生意,我想問您一件事情,金陵那邊現如今情況如何?”
他聽青兒如此問,便問:“去做什麼生意?”
青兒笑着說:“給那些富貴人家當裁縫做衣服。”
那老頭說:“這種生意倒是好做的,金陵有錢人多着呢,遍地都是富太太,不過啊,金陵如今卻是不太平的很。”
青兒看向那老頭,那老頭又說:“我的徒弟去金陵給我去送信,聽說那赫赫有名的穆家出了件大事。”
聽那老頭說到這,我身體立馬一僵,然後看向那人。
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金陵城要屬最富有的應當是那穆家了,可那穆家最近卻出了件不好的事情,穆家死了個姨太太,死因不明,可我侄子有小道消息,聽說穆家那姨太太是被匪徒給掠了去,屍體都沒找到,據有目擊者說,是被匪徒先奸后殺的,屍體被他們丟進了浪山的寒潭,被裏頭的吃人魚分食吃了,穆家派人去打撈,只打撈出幾根骨頭。”
那老頭說到這裏,皺着眉頭,直搖頭感慨說:“聽說那穆家姨娘還很是年輕呢,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出了這事,死的還如此慘。”
青兒聽到這裏,竟然也打了個寒顫,她立馬皺眉問:“這事情可是真的?”
那老頭說:“千真萬確,穆家都掛起了白幡,你說這事情還有假?”
青兒下意識看了我一眼,不過很快,她又問:“除了這件事情,可還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那老頭說:“別的大事倒是沒了。”
青兒見他如此說,便沒敢再問下去,她立馬又笑着說了句:“好的,謝謝您了。”
他立馬點頭,對我們說:“行了,那我幹活了。”
青兒朝他微微一笑,然後很快便拉着我朝那老頭身邊離開,青兒一邊走,一邊對我說:“小姐,有什麼事,咱們先回去再商量。”
她拉着我,快速往回去的路走着,我沒有再掙扎,跟在青兒的身後。
到達家后,青兒拉着我進了院子后,第一時間便讓菊香關上了院子的門,然後她徑直帶着我去了客廳,將我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見我滿頭都是汗,又立馬替我倒了一杯涼茶遞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