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2
於此同時，也有另外兩個人在談論着與顧元二女同樣的話題。
“元家法務這一塊之前一直由尹家的團隊打理，雙方利益牽扯不可分割。”蔣嵐手伸到車窗外抖落煙灰，“現如今元東升在元氏除了股份，別的可以說毫無牽扯了。但是他自己選擇單獨創業，元旭日元嫣也早被他在元耀生那裏保駕護航過，他因為這樣對元耀生一直有內疚心。我本來以為這次如果元耀生夫婦態度強硬，又考慮到元家的利益，他多少也會考慮一二。誰知他會做那種選擇，不惜給元耀生上一堂教育課也要直接把這事從根源上掐斷。”
是很不好的消息，霍江華卻還笑了一笑：“果然我們河兒魅力挺大，元東升那種人為了她也願意做這種事。”
“她魅力是大。”蔣嵐冷哼一聲，“大到元東升都直接放話要帶她回去結婚了。”
霍江華怔了怔，那點虛無的笑意瞬間湮滅。
“接下來按我說的做吧。”蔣嵐扔掉煙蒂，“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事實證明沒卵用。”
默然半晌，霍江華啞聲道：“再稍微等一等……等過完年，她最近很開心，我不讓她至少好好過完這個年。”
“只有這一次了。”蔣嵐再點燃一根煙，“我東西準備得差不多，不打算再等。這次還是沒用的話，我就顧不得她了，希望你能理解我。”
霍江華知道，蔣嵐這是在提醒他不要再心慈手軟捨不得讓她傷心，提醒他這回不傷她的心，往後只有讓她更傷心。
他其實也無數次都想直接衝到顧若河面前去，把一切都通通告訴她算了，也跟她說希望你理解我、希望你按我說的做、希望你不要傷心。
但是他不能這樣做。
他只剩下這一個寶貝了，他得盡一切的努力去保護她。
*
《夜願》還在熱映，票房只差臨門一腳就要突破十個億，所有主創人員都紅得發紫的情況下，夏若寬與顧若河擔當陸以杭新戲《與你同行》男女主角的消息一傳出來，無疑再次掀翻一波熱浪。
前一刻還在為《夜願》中江少與眉意的生離死別掉眼淚的觀眾甲乙丙丁轉頭就自願加入為陸以杭、《與你同行》、雙若CP造勢的隊伍之中。自然質疑的聲音也不在少數，畢竟陸以杭的電影有多少實力派演員甚至巨星願意加盟都是可以想見的情形，而最終中選的這兩人，夏若寬人氣雖足以與幾個頂級流量小生一較高下，可到底他轉型電影圈也才是這兩年的事，比起實力更讓人認同的無疑還是他的偶像特質。而顧若河就更不用提了，唯二演過的兩部戲，一部電影裏只出演了戲份不多的小配角，縱然表現可圈可點到底缺少發揮，一部電視劇更是距離播出還得好幾個月。這樣的兩個人，真的足以擔當陸以杭電影當中的男女主角？
這話題短短几天被炒得風生水起，固然為新舊電影都造勢不少，陸以杭身為新電影大家長，卻到底還是要為自己選的人保駕護航。他倒也不多說什麼，就是第一次劇組討論會後拉着夏若寬、顧若河、元嫣以及戲中飾演男二號的楊思決拍了張合照轉頭放上網，配字：都是新人，期待共同進步。
男二號楊思決也是一位新人，如同元旭日當初所料的那樣，除了夏若寬資歷稍深，陸以杭這一次選擇了幾乎全新人的陣容——畢竟他不必擔心票房，第一部戲他自己才是最大的票房保證。
但他這句話里所說的新人，明顯還包含了他自己。
似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忘了陸影帝這是頭一回當導演，唯獨他自己從頭到尾都認知清醒。
而比起陸以杭好歹哼了這麼一聲，夏若寬與顧若河卻一個字也沒有為自己發過聲。再不久就是農曆新年，《夜願》票房兇猛，至少也要到年後才會下映，雙若最近的勢頭比起男女主角季尋與駱優優也不輸什麼，各種通告不停趕場，但凡被問到有關《與你同行》的話題就直接以“《夜願》的主場不能背叛唐導”為由給糊弄過去，畢竟電影這都還沒開拍，前期造勢雖說必要，可前頭分析得太到位了降低眾人期待值，中後期的宣傳難免疲軟。
就這麼忙忙碌碌的，也就到了年關，顧若河……照例不知道她該去哪。
元家的三個以及霍江華、唐朝幾人都詢問過她，一一推拒過後，她最終選擇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去福利院——她其實很少回去，過往唯一回去的兩次也都是在過年時候，因為她沒有別的去處。
前面兩年她要供自己念書以及生活，錢財上實在窘迫，每次回去固然都竭盡所能的買一些東西，可心裏頭知道那十分寒磣，今年她收入到了下半年終於富裕一些，可縱然專程叫了一輛車把東西給拉回來，她心裏卻也沒覺得有多少高興。
過往的一切不再返，現在做什麼都是補償，這補償甚至都只能實現在其他地方。
元旭日得知她要回去，問她要不要順便拉個攝影組替福利院做個宣傳，被她毫不猶豫拒絕。
但將東西一一分給福利院眾人，她終於閑下來與院長聊天時，卻聽院長有些猶豫道：“前些天有個人突然過來，給我們捐獻了一大批物資，後面又打聽你的消息。”
顧若河心中一緊。
一直以來她愧疚於對元東升等人的欺瞞，在行為上便有意縱容自己，從沒有刻意做到毫無破綻的程度，只想着他們輕易不會聯想到別的方面去，而如果他們想到了……
她逃避一般，尚未考慮過到時她該怎麼辦，但這時候她第一反應竟然是鬆了口氣，想到自己終於還是被懷疑、被調查了嗎？來的人是誰？元東升？元旭日？元嫣？
她到這時才忽然間了解到自己的心事：原來她是期盼着有人懷疑她調查她繼而拆穿她，那她到時候也終於能說出這個她原本打算隱瞞到很多很多年以後、到現在卻只過了短短兩年就已經覺得沉重的秘密。
她輕聲問道：“來的人是誰？您跟他說什麼了嗎？”
“是個看上去很體面的人，他隨口說的名字，大概不能當真。”院長搖了搖頭，“說了一些你在福利院的事，他想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沒讓，我知道你現在是公眾人物，不敢亂說話，給你添麻煩。”
添麻煩的那個一直是她啊……
“沒關係的。”她輕聲笑了笑，“下次他再找過來，他要看什麼問什麼，您都拿給他看，說給他聽吧。”
她沉浸在隱隱的懼怕與更多的輕鬆之中，於是對院長的話沒有細想，順勢也就錯過了某一條原本顯而易見的認知：如果真是她想的那幾個人中的任意一個，來了也就來了，又怎麼會連名字都隨口報個假的呢？
*
同一時刻，元家的大宅之中，元旭日藉著去洗手間的理由躲到人群之外去。
他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訊。
那短訊只有一張圖以及一個日期，圖片被壓縮過，而且明顯發給他之前就被處理過，上面某些關鍵字眼都被塗成花紋，但剩下的僅僅能夠被勉強看清的部分，已經足夠令他失態到沒法如常與人寒暄。
上面的日期如果是指今年，則是一個還沒到的日期：3月14日。
在外面站到手腳都一片冰涼的時候，元旭日這才轉身進屋。晃眼瞧見元嫣不知什麼時候也跑到外面來發獃，手裏跟他似的捏着手機，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換了平時他或許會上前去關心一番，但這時候他實在沒心情。
他更擔心的是這時候他如果湊上去，會首先忍不住把心裏頭所有疑慮難受全部講出來，想要尋求一點共鳴。但他哪怕滿心混亂甚至於憤怒，可到底有一部分清醒的神經在不斷提醒他，這件事弄清楚之前他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他的大哥以及妹妹，哪怕他們都與那個人有着千絲萬縷甚至於比他更親密的關係。
……正因為他們有着更加親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