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刑天(18)
我一直認為這裏的女人是很奇怪的,明明是學不會上海女人那種妖嬈,偏偏說人家造作,尚且不論上海女人是否造作吧,北京的女人卻自命不凡,一律說自己喜愛高貴的、運動的、休閑的服飾,以至於滿街都是運動裝在遊走,卻像一個模子倒出來的馬桶,大同小異罷了。如果說是因為了悟了才這麼做的,倒是值得鼓掌,可偏偏不!偏偏心裏又惦着那些綵衣霓裳。這麼說,好像我對這個城市是懷着刻骨的憎惡的,其實不然,這個城市也有它好的一方面,比如它的包容,它收留了我,還有許許多多的流浪者。當然它也不得不包容,這些外來者創造的價值以及他們的市場佔有率,它又豈敢小覷呢?同時它又是絕對排外的,看看高考分數線以及畢業分配大學生就知道了。說這些幹什麼呢?與本案無關。我想說的是,沒有個性特點就是這個城市的特點,容百江、納百川之後,一切看起來都不那麼純粹了。就像遍地開花的“成都小吃”吧,吃到嘴裏總不是那個味道,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兒已經不新鮮了。求同存異是這個城市的特點,結果就莫名其妙求得大同了。當婚姻這樣的人生大事被認可為一種普遍的生活方式,當婚姻之外的情感,抑或生理需求被認可為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生活分支,這個城市就旗幟鮮明地擔當起了楷模城市的代言人,一種新的文化就此誕生,呈輻射狀向四周快速擴散,直達每個城市、鄉村,直達國界碑。中國城市必當如此才能進步、繁榮、走向世界!沒落,這個名詞不過是一些重度憂慮症患者自欺欺人妄想到的一個名詞罷了,一個欣欣向榮的繁華都市怎麼可能是在走向沒落呢?這不是危言聳聽嗎?“曲線救國”難道不是所有人的願望嗎?經濟繁榮不是代表着民族的振興嗎?難道人們更愛槍支,不愛和平?這個世界悖論橫行,誰人能說只有自己是對的,而別人就是錯的呢?“平等、民主、自由”的意思難道不是說人們可以自由地墮落、自由地背信棄義嗎?記得在兩年前,在認識阿杜之前,我還經常上網的時候,偶爾也會衝進聊天室自說自話一回。不管對面坐的是人是鬼,也不管他為什麼會滿嘴噴糞,我只管像那個伊朗長老一樣自說自話,就像一個典型的幽閉症患者那樣吧。有一回,遇見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我如此判斷是因為他笨嘴拙舌,還不懂得甜言蜜語哄女人。女人的愛情大多是甜言蜜語哄出來的,看來,他還沒有深諳此中道理。於是,在掂量權衡了安全之後,我就像抗擊**的勇士們那樣大無畏地留下了自己的電話。那個老實人為此感動了很久,在電話里他幾乎是感激涕零地說,“我以為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了,現在我想,有。”但我們並沒有見過面。每次電腦病毒侵襲之前,他都會發短訊給我,提醒我那天不要開機。後來認識了阿杜。再後來,他約我出來坐坐,我卻沒時間見他,忙阿杜一個人我都快忙飛了,哪裏還有時間見他?終了,我還是驗證了“人是不可信任”的道理。現在懊悔也已經太晚了!人之間的信任度就是這樣一點點、一點點被降低的,我也算為此盡過一份力!我知道我已經被這個城市同化了,我甚至都忘了那青藏高原和藍天白雲、青草甸了,忘了,全忘了!好在,我就快要離開這裏了。雖然我還會回來,我會回來和這個城市挑戰,但現在,我要走了,我要去尋找同盟軍,我要積蓄力量……紫煙為我在孤兒院謀了一個位置,我想在元旦前出發。我想我還是會寫下去的,直到某天,世界乾淨了,或者我死了。我想,我不是孤立無援的,會有很多人和我一樣渴望看到一個乾淨的世界並會為之奮鬥的。至少,紫煙是支持我的,她也說,“人應該站着活。”我要的不只是紙上的沙場,而是一場真正的戰爭!為尊嚴而戰的戰爭!我時刻準備着……或許,相對於紫煙的平和,我是殘暴的。如果她是佛,我就是佛前的金剛吧!總要有人拿起槍保護佛的,還有佛心創造出來的純凈王國。又想起紫煙和她那些孩子,想起藍天白雲和綠色的山坡,內心充滿了愉悅。我想起我們就這樣並肩站着,站在山岡上,一直站着,看漫山遍野奔跑的孩子……我相信當我們以挺拔的姿態擁抱天空的時候天就像記憶中那樣藍地就像記憶中那樣綠而我們就像白楊在風雨中歡歌沒有地界可以使我們分離沒有時間可以讓我們忘記沒有什麼可以令我們再度憂鬱2003年12月30日晴戰神刑天阿杜,在我走之前,再給你講個故事吧,記得以前你最喜歡聽我講故事。這次,我們就講《戰神刑天》吧,我想,這是我今生講給你的最後一個故事了,你聽好了。蚩尤死了以後,南方的一個天神手持着盾牌和大斧,獨自一個人去向黃帝挑戰。天神力大無比、威武兇猛,一路殺退重重的天兵天將,直搗黃帝的中央天庭。黃帝被迫出來面對天神,“勇敢的天神,我聽過你的樂曲和詩歌,並深深被你描繪的美麗與和平打動了。你為什麼不去做一個溫和的天神,而非要當一個可怕的戰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