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卻未曾,與君共這一世悲喜

番外:卻未曾,與君共這一世悲喜

南朝新帝第十六年,皇帝陛下雲翌得來消息,說是東辰帝后誕下一子,故召來了南朝文武百官,說要親自去東辰祝賀。

東辰路途遙遠,皇帝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實在是不宜遠行,文武百官紛紛上奏祈求,最後還是請了這宮中唯一的妃子,昔日的阿拉塔公主前來求情。

可是陛下仍舊一意孤行。

“朕想要去看她一眼。”他的所求所願很簡單,只是想見她一面,哪怕是千里迢迢,爬山涉水。

他只想看她過得好不好,高不高興?!

那些在旁人耳邊傳來的消息,他不是不信,只是不能親眼所言,心中難安。

這些年來,他的後宮只有一個阿拉塔公主,再也沒添過其他人,息嫚瑤當年就死了,純夫人也沒活過多少日子,太后熬不住前幾年的作了古,甚至他的親妹妹,前兩年與駙馬發生了爭執,失手捅死了駙馬,這些年被關了起來,瘋瘋癲癲的。

而他,如今孑然一身。

那些曾經害過她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他想,這一些都是他的報應。

前幾年他便立了唯一的兒子做太子,雲康在他面前的時候很懂事,但是一轉身就會便得很暴戾,他教導過,也訓斥過,可是卻沒有辦法。

他想,他將這個天下交給這樣的一個兒子,這天下的百姓又該如何了。

她說過,不要他的命,是因為這天下百姓,戰爭多年,天下百姓流連失所,農桑不繼,需要安養生息,他如今唯一想給她看的,是一個安穩安寧的天下。

可是雲康......雲康受當年息嫚瑤蠱毒的影響,性子越來月暴戾了,這樣的人,他擔心坐上皇位之後便得殘暴不仁,成為一個昏君,那些事情估計在他死後他無從得知,可是他實在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過繼,過繼一個孩子到他的名下,然後再徐徐圖之,第二便是找一個女人生下一個孩子,然後將這個孩子教養好。

可是,自從他清醒之後,往後那麼多年,再也沒有碰過一個女子了。

他沒有兄弟,親妹妹生下的孩子也是不成器的,他若不想雲康繼承皇位,唯一只能走第二條路了。

阿拉塔公主曾經勸過他,說人生在世,何必這般執着於此呢?!

她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愛恨生死,怎知他心中的悲傷。

阿拉塔,說起來也是一個可憐人,為了國家在他的後宮呆了那麼多年,可他除了一個身份,卻什麼都給不了她。

雲翌一意孤行,文武百官祈求不得,最後還是踏上了去往東辰的行程。

行程三個月之餘,離開南朝帝城的時候剛好是春日,到了東辰白玉京的時候已經是夏日了。

東辰派了東辰岳來接待他們,東辰岳乃是東辰凡同父異母的弟弟,生母是如今的太后,這位太后是後面老帝君娶的帝后,是東辰凡生母的么妹,說起來兩兄弟的血緣算得上很近了,可是東辰凡與這些人感情向來不是很好。

雲翌有一日去皇宮見了東辰凡,那一日他也看到了那個孩子,她與東辰凡的孩子,躺在黃色的襁褓之中,露出一張白嫩的小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眼睛像她,長相如像東辰凡。

他心生了許多的羨慕,倘若以前的他不那麼混賬,那麼能一輩子同她在一起的便是自己了,她也會為他生下孩兒,一個像他又像她的孩兒。

可是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

昔日的愛恨愧疚如同潮水般淹沒而來,幾乎要將他淹在海底。

他提出了要拜見她的要求,這位年輕的帝君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原因無他,這個帝君坐得端正,說得坦蕩極了,“朕為何會讓你見她?!”

他又不是傻子。

雲翌無法,只能退去,但那一次,最終他還是如願的,在宮廷宴會之中,他遠遠地看了她一眼,側臉如玉,原本冷清的面容帶着一些笑意,她抱着孩子,眉宇之間歡喜漸染,像是晦暗的楓林被染上了秋意,每一片楓葉都是火一般亮眼。

往事於她而言,如同那過眼的雲煙,再也留不下半點痕迹。

他於她而言,就像是那奈何橋畔的忘川水。

與她,再無瓜葛。

他突然覺得心痛得沒辦法呼吸。

三日之後他離開了白玉京,甚至與她告別都不曾,他知曉的,她早已不願再見到他,若是強求,反而會讓她心生出不高興來,他從未讓她過得愉悅過,如今,唯獨只有這麼一點是他可以為她做的。

說起來,當真是相當的可笑啊!

這一趟回到帝城之後他陸陸續續病了半年,等到半年之後,他讓人將洛蝶純請了過來。

這些年洛蝶純一直管着銀號,日子過得逍遙瀟洒,外面有些傳言,說她養了許多的小白臉,對此她自己卻毫不介意。

雲翌想要娶她。

說起來相當的荒謬,他只是想生一個有她影子的孩子,而她,曾經用着這一張臉對他巧笑嫣然。

洛蝶純以為他在發了什麼瘋,根本就不願意理會他,甚至是認為他的心思惡毒,想要在她手上得到什麼。

他哪裏是什麼心思惡毒了,不過之事這人生唯一的那一點所求罷了,他想在生活中,有一點半點她的影子,不要在他的人生里消失得那麼徹底。

然後餘下的日子,他可以將這個孩子,當成是他與她的孩子,好好地教養着他,然後將這萬里江山交到他的手裏,也不負他在記憶當中將她想念了千遍萬遍。

待到百年之後,他也化作了黃土,往事愛恨也掩蓋在歷史悠悠的長河之中,大概除了他,不會再有人想起,他與她之間,還有那麼一段過往曾經。

郎君門前打馬過,我摘杏花手一株。

故里流水落花影,東隨逝水飄零去。

待我長發及腰際,將軍戰馬歸何意。

巧笑兮,三分意。

卻未曾,與君共這一世悲喜。

他尤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身形消瘦,站在那落滿了杏花的門前,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她可是很愛笑的,可是到了後來,從韶華等到白骨,漸漸的,也就沒有了。

蒼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最終失去了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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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手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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