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改命
立在一旁的覓音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家夫人的心事,滿汴梁城的人都知道,還用這道姑來裝高深?
這怕是個混銀錢的騙子吧。
似這等混吃混喝混銀錢的道姑尼姑,她家夫人沒見過,她可是......唔,她自小便伺候夫人,一天裏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夫人左右。夫人沒見過的,她也沒見過。
但是,她、聽、說、過!
覓音面上流露出的鄙夷和不信任,道姑自是看在眼中。她笑了笑微微垂下眼帘,不再開口說些什麼。
她沒有繼續煽動蕭佩兮打卦,神色又是淡淡的,這又讓覓音覺得這人也不太像是個騙子。
在覓音滿眼糾結的觀察着那道姑時,蕭佩兮終於回了神。
察覺到自己居然將人晾在了一邊,蕭佩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歉然一笑,道:“有勞仙姑。”
道姑向蕭佩兮詢了八字,又觀了觀她的面相,合目掐指沉吟了許久,方才開口。她先是從蕭佩兮的命格說起,有條有理,有章有法,無一不與蕭佩兮的經歷吻合。
那些話里,有些是稍一打聽便能知道的,有些卻不是。
覓音面上的懷疑一寸寸的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信服和尊崇。蕭佩兮一直是微笑着的,眼睛裏透出的信任度與方才幾乎沒有變化,既看不出懷疑也看不出信服。能看出來的就只是禮貌尊敬和一點折服。
道姑心中有些煩躁:最不愛跟這種官貴門第的閨秀打交道,臉上的面具一個比一個厚。觀察神色的精力倒比組織言辭還要耗費。
道姑打了打精神,不着痕迹的觀察着蕭佩兮。對方沒有流露出不悅,這就說明她還是信自己所言。再瞧瞧旁邊的大丫頭,道姑心中便又有了幾分成竹。
她早早的打探清楚,這個丫頭是與蕭佩兮一同長起來的。通常這種情況下,主僕二人的心思是相通的。既這丫頭一臉的敬崇,那蕭佩兮心中應該也對她存着九成的信服。
道姑沉靜了一下,終於開口說到了重點,“夫人的命格本該是否極泰來之相,轉折之處在紅鸞星。只是夫人的紅鸞星為煞星所妨,姻緣、命數皆被奪取。”
蕭佩兮聽得“煞星”二字,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婠婠。神情便有些怔怔的。
雖然是怔楞的表情,在道姑看來蕭佩兮面上那掛了好半天的完美神情終是破裂。掛不住面具,就說明話入了心。
道姑微微一笑,再接再勵道:“若要改回命數,難卻也不難。”
不等蕭佩兮做出反應,覓音便急急的道:“仙姑需多少銀錢?”
道姑一愣。銀錢是好東西,但是眼前的情況她明顯是不能要。她是世外高人來着。
道姑克制住收銀子的慾望,很快恢復了那高深淡然的模樣,擺手笑道:“我與你家夫人實有緣分,不需銀錢。”
不要錢,這就讓覓音越發的信任面前的仙姑來。
道姑又仔細的觀了觀蕭佩兮的神色,覺得火候到了,便開口道:“夫人的紅鸞星早已出現。”她伸手自袖間捏出了兩枚折成三角的符咒來,遞到蕭佩兮的手心,“夫人只需選一黃昏,日月交替之時,將你命定姻緣之人引至一處唯有你二人的地方,再將這兩枚符咒燃起。命數便能回歸本位。”
說到此處她有意的頓了頓,這才又道:“可惜貧道只能算得夫人的命定姻緣是花朝節生人,不能算出那人究竟是誰。”
說罷了這道姑也不多留,起身來一甩拂塵,揚聲唱着一首神仙歌邁步離了此處。那姿態當真十足的高人模樣。
蕭佩兮的神情比之方才更加的呆愣。覓音久等不見她反應,心中不由替她焦急盤算起來。
花朝節生人,在她家夫人周圍唯有那麼兩位,一位是侯爺,另一位......
覓音飛快的甩了甩頭,即是她家夫人本該的姻緣,那怎麼會是另一位,定是侯爺無疑了。
這恰恰正是她家夫人自小便想着的。
覓音面上攀滿了喜色,忍不住伸出手去搖了搖蕭佩兮的手臂,“夫人。”
此刻覓音覺得,她家夫人的怔楞是因着不敢相信這峰迴路轉的驚喜,但實際上蕭佩兮心中的情緒並不是這樣的。
被覓音搖晃回了神,蕭佩兮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符咒。
跟這樣的鳳卿城一同待在個無人之處......
那些沒被鳳卿城否認的流言在腦中閃過,蕭佩兮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沒敢繼續細想。那樣,好似不還如去與毒蛇同處。
她閉上眼睛,靜了靜心神,再次的轉回頭去瞧向遠處。
鳳卿城還在那片田中,談笑風生,和善近人。
她瞧着他,心中的懼意和寒意又一寸寸一分分的被希冀逼退下去。
那道姑說重了許多外人不知之事,是有真本事的。若她的命定姻緣是他,那她的命數變了,他的會不會跟着變化。
會不會變回他本來應有的模樣。
蕭佩兮曾拼勁全力的去博鳳卿城身邊的那個位置,不管不顧,不退不折。可今日她卻猶疑了,心中是一團前所未有的紛紛亂亂。
她站起身來,漫無目的在莊子裏遊走着。覓音注意到她的神色很是不對,想要開口問又覺此刻她需要安靜,便強忍着開口的衝動,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蕭佩兮沿着路走了許久,忽見到鳳卿荀迎面奔來。
一片秋涼里,他的額角竟有細密的汗珠。見了她,他面上便騰然一抹笑意。
鳳卿荀加快了步子到她面前來,將一隻柳條小籃遞到她手中,“方才見你身邊的幾個丫頭回來準備茶點。這莊子裏沒什麼合你口味的東西,帶出來的那些又是你吃慣的。
這野果子府中沒有,算是樣新鮮物兒。雅娘頌娘兩個愛吃,我想着你許會喜歡,便摘了些給你。”
蕭佩兮打開了盒子,只見裏面滿是一種紫紅瑩潤的小野果。
這種不知名的野果子滋味酸甜,帶着草木特有的清香,微微有着一點點澀。那澀味卻是將那清香襯托的越發鮮明美妙。
的確是好吃的很。
蕭佩兮嘗過一枚便停住了,她看向鳳卿荀道:“易之哥哥不是在對賬嗎,怎麼出來了?”
鳳卿荀道:“那些賬目也不是半日一天就能對完的。我怕你一人無聊。”
蕭佩兮注意到他的鞋襪和衣擺都有些微濕,上面還沾着幾點泥腥。他微有潔癖,甚重儀容,鮮少見他這般模樣。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是那日大雨滂沱,她隨口的一言,他便冒雨為她採回新荷。
是那次他為他與那群說閑話的人爭論,以至大打出手。那是他長到這樣大,唯一打的一場架。
......
是許多許多年前的楚王府里,燈火闌珊,夜風和緩,他為她沾了半身的池泥。
他每一次的狼狽,好似都是為著她。
蕭佩兮緩緩的握緊了那隻小提籃,手心裏的兩道符咒也跟着緩緩的發起硌,提醒着她它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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