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當然不心動。

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且打一開始，她就為了拒絕這婚事才離家出走的。

「我爸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的！」董珈翼握緊雙拳道。

「就算把這棟房子賣掉，你爸還欠我五百萬，你行嗎？」張克彥語氣充滿挑釁，「憑你一個無工作經驗的大學新鮮人？」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一個月多少薪水。」

她咬了咬唇，「兩萬……兩萬八……」

「哈哈哈……」張克彥大笑出聲，「兩萬八！兩萬八這點小錢連塞牙縫都不夠。」

「哈哈哈……」旁邊的嘍啰亦跟着大笑。

「笑什麼？」張克彥手上的拐杖狠狠打向嘲笑的大漢，「誰准你們笑的？」

他媳婦的蠢話只有他能嘲笑！

嘍啰們立刻閉嘴。

張克彥起身，「別怪我欺人太甚，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天這個時候我會來要你的答案。」他頓了下又補充道：「先去醫院看一下你爸的身體狀況吧。」補充的這句話充滿了威脅性。

人走了，董家一屋子寂靜，過了好一會兒，董珈翼才打破沉默，「媽，爸在哪間醫院？」

董珈翼不敢相信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父親竟然消瘦得如此厲害。

她含淚上前，握住父親瘦骨嶙峋的手，昔日包覆時就被暖暖體溫所圍繞的大手，現在卻好冰冷，讓她不由自主顫抖了下。

「爸？」

「孩子的爸，珈翼回來了。」一旁的董母道。

董父張開眼，看見大女兒，面色有些激動。

「你終於回來了！你這段時間跑到哪去了？」董父質問。

董珈翼咬着唇，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不想嫁，可是我們……我們沒辦法啊！」董父老淚縱橫，「張克彥是年紀大了點，但是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吃香喝辣的，這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想開點不是很好？」

這些勸告的話，早在她離家出走之前，父母就勸過她了，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勉強自己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不是有個舞蹈老師嫁給台灣的首富？那個首富還是結過婚有孩子的，人家不也嫁了？那為什麼你不行呢？而且張克彥沒有結婚記錄，也沒小孩，以後你生了孩子，他所有的財產跟產業都是你的了！」董父雙眸發光，緊握住女兒的手，「都是你的了呀！」這也是一個金龜婿啊。

「爸，你別說了。」董珈翼無奈搖頭。

「我別說了，我別說是要一家人一起去死嗎？還是我被逼死了你才開心？」

董父聲色嚴厲道。

「我知道，爸，我知道，我會……」

「爸，你不要逼姊！」董珈芯上前，「姊有男朋友了，她有喜歡的男人了，你們不要逼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那不然你嫁嗎？」董母轉頭怒回。

董珈芯聞言噤聲。

「爸，你們真的要逼珈芯嫁給張克彥嗎？」董珈翼含着難以置信的淚花問道。

董母頓了一會兒才回，「張克彥看上的是你不是珈芯，那是騙人的，是為了讓珈芯跑去投靠你，好能跟蹤她找到你的住處，才編造的謊言。」

「你們利用我？」董珈芯生氣的喊。

「不然能怎麼辦？」董母坐上椅，臉上寫滿無奈與怒火。

「你們不要吵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董珈翼低下頭。

出門的時候，她瞧見自家大門門上被噴漆了眾多不堪入目的髒話，對門的鄰居還跑出來說他們已經不堪其擾，要求他們搬出公寓。

他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那珈翼，你願意嫁嗎？」董母目光閃閃，充滿希望的望着大女兒。

「我……」董珈翼外套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響起，瞧見是徐恩叡的來電，她胸口不由得一窒。

「誰打來的？」董珈芯問，「是不是你男朋友？」

「我先接個電話。」董珈翼握着手機就要出病房。

一旁的董母立馬拉住她的手，「不要拖累人家，知道嗎？」

董珈翼無言回首。

「我們欠人家這麼多錢，還受到黑道威脅，你男朋友若知道實情，一定會跑掉的吧？就算勉強在一塊兒，難道你要拖累人家一起償我們家的債嗎？」

母親說的話，她比誰都清楚明白。

她曾跟徐恩叡說過她離家出走的原因是父母要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但她並未說明真實的原因，也未提到家裏負債纍纍，若是說了，徐恩叡一定會躲得遠遠的吧。

像她這樣的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的。

「媽，我懂你的意思，我有打算。」她輕輕拉下母親的手，走出病房。

徐恩叡一覺醒來發現身邊被褥冰冷，顯見昨晚睡在他身邊的女人，早就醒來許久。

他打了個呵欠，揉揉惺忪睡眼，走出房間，書店裏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大門則是深鎖，這表示董珈翼並不在家，出門去了。

走來廚房，意外發現沒有任何飯菜香。

以往她怕他突然醒來肚子餓，一定會在電鍋里放置飯菜保溫，可今日的電鍋內跟書店一樣空蕩，連顆飯粒也沒有，他就覺得怪了。

起居室和室桌上的手機閃着提示紅燈，他拿起，是董珈翼發的訊息，告知她帶妹妹去新住屋處，晚點回來。

發信時間是中午十一點五十二分，現在都已經下午三點了，該不會兩姊妹正開心的聊着天吧？

他轉換畫面到通話記錄，那裏幾乎只有與董珈翼的來電訊息，他點選，按下通話鍵。

鈴聲響了很久，響得他快不耐煩了，肚子餓得快驅動火山爆發，這才有人接起。

「喂？」董珈翼的聲音傳來，有些微弱，像是刻意壓抑的嗓音。

「你還跟你妹妹在那邊嗎？」

董珈翼咬了下唇才模稜兩可的應了聲。

「我肚子好餓，你沒有留飯給我。」他帶着撒嬌意味的抗議。

「那個……」

「嗯？」

「你先出去買飯吃吧。」

「喔。」他很落寞的應聲。

有了妹妹就把男友忘了，嗚嗚嗚……

「然後再找新店員。」

「什麼？」

「我決定回家了，所以你先請柳嬸幫你煮飯吧。不好意思，先這樣。」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受不住哭了出來，讓他發現端倪，壓抑情緒的她語氣顯得平板，像背稿的機械人。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怎麼聽起來像是要跟他斷絕關係？

「我的行李你可以都扔掉。」怕觸景傷情，怕被他盤問無法守住秘密，她也只能這麼做了。

「你的意思是把我扔掉嗎？」徐恩叡語氣一改為嚴厲。

董珈翼用力咬緊下唇，才能不使嗚咽聲泄漏。

「抱歉。」怕說太多會泄漏情緒，她慌忙掛斷電話。

「董珈翼？喂？喂？」他惱怒的再撥了通過去。

鈴聲再起，董珈翼心慌意亂的瞪着發亮的螢幕好一會兒，最後毅然決然關機了。

「對不起！」她雙手握着手機，額頭貼在機體邊緣痛哭失聲，「我不能拖累你，不想讓你誤會我對你有所企圖……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