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笑，方韋人也跟着傻乎乎地笑。
只要能看到這朵比玫瑰還嬌艷的笑容，就算再被她戲弄上千次、上萬次，他也心甘情願。
升大四的那年暑假，方韋人又來了，不過他這次不是在原來那間專做義大利料理的安和總店實習，而是來到經營日式料理的南京分店，剛巧，那時已經高一的曹又之也去那裏打工。
再次見到他，他一樣的愛笑，一樣的脾氣好，而且見到曹又之還是一樣會臉紅。
餐廳內不是沒有其他漂亮女孩，但他就獨獨對她臉紅，講話還老是結巴，手足無措，可跟其他女孩說話卻很順暢流利，這狀況實在太明顯，誰都看得出來他喜歡曹又之，同事們因此常起鬨取笑他，不過倒是不敢在曹又之面前鬧得太過分，畢竟她可是董事長的女兒，將來的老闆，就算她隨和好相處，也很喜歡開玩笑，但有些分寸還是要注意。
不過，他們老是在這方面開他玩笑，曹又之是很清楚的，畢竟她偶爾興起，也是會在這方面鬧鬧他，沒有什麽特別心思，就是好玩而已，方韋人心底很明白。
曹又之當時已經跟醫大生分手很久了，新男友是一名小開，家裏做珠寶生意的，頗有錢，外型英俊、身材高大健美，國外名校畢業，可說是天之驕子，曹又之曾帶他去餐廳約會過，所以同事都見過這個人，兩人外型十分登對，可說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方韋人心底雖然失落，但也默默給予祝福。
對他來說，曹又之是高嶺之花，只能瞻仰，無法碰觸，他有幸與她一同工作，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報，其他，不敢奢想。
但曹又之與小開交往不到三個月，就決定把他甩了。
原因是，那男人個性太驕縱任性、唯我獨尊。
也許是因為獨子的關係，從小被長輩捧在掌心疼，只要不順他心意，就會發脾氣，不管今日誰對誰錯，道歉的一定得是對方，否則大爺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斷聯繫、搞冷戰，等對方過來搖尾乞憐，他才會紆尊降貴賞對方一個原諒。
曹又之才不吃他那一套。
她交男友的經歷豐富，故訓練出了看人的眼光，談戀愛時不會一頭熱的栽進去，十分冷靜，總是很快就能分辨出糖衣下的實際面貌。
她的格言就是交往前一切都是假的，交往時才能看出這個人的本性，畢竟交往前為了追求到手，各式各樣的招數傾囊盡出，但追到手之後，可能又是另一張嘴臉。
小開追求她時，姿態擺得可低了，管接管送，又送花又送禮又請吃大餐，隨call隨到，使命必達，幾乎可說是完美的追求者。
不過也是交往約莫一個月後，本性就漸漸顯露出來了。
最後的引爆點是曹又之因為奶奶的生日宴，而拒絕出席他家人餐會的那一次，小開擺出了高姿態，要她只能選擇一個，否則就分手，曹又之非常爽快的送他「分手」二字，就把他加入黑名單了。
他家人的餐會怎可能比得上她奶奶七十大壽重要啊！
他算哪根蔥，去洗洗睡吧！
小開以為她只是在甩態，想說把她放着冷處理幾天，就會過來求和。
但一個禮拜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曹又之完全無消無息，彷佛人間蒸發，他才驚察不對。
他其實很難放下身段主動去找她，但是曹又之是他交往過最漂亮的女生，既年輕家裏又有錢，社會地位配得上，連他挑剔的父母都十分中意，故他決定給曹又之一個台階下，讓那不識大體的女人有個機會繼續擁有他這個萬中選一的優質男友。
他挑了餐廳的休息時間，開着他帥氣逼人的藍寶堅尼，大咧咧的就在大門口停下。
餐廳有特約停車場，店面前方雖有停車格但已被人停去，他這等於是違規並排停車。
正在做桌面消毒的方韋人看到他違規停車，好心出來勸告。
「不好意思，您這是並排停車，會被警察開單的。」
小開按下電動車窗，拿下墨鏡，方韋人這才發現駕駛是曹又之的男朋友。
小開對於餐廳內的員工一向不假辭色，「叫曹又之出來。」
方韋人依然擺着他和善的笑容，「您要找大小姐，我可以幫您叫她，但是還是要麻煩您把車開走喔，我們的特約停車場就在後面，五十公尺而已，很近的。」
「我叫你把曹又之叫出來，你跟我羅嗦什麽？開單又怎樣，你看我這行頭，會繳不起那區區幾千元的罰款嗎？」小開不耐的吼。
「不只是罰款問題，」方韋人依然和氣的好心勸告，「您這樣也會危害其他用路人的權益跟安全的。」
「你再羅嗦，我叫你老闆開除你！」小開厲聲警告。
面對氣勢凌人的小開，方韋人深知多說無益，只能趕快入內將曹又之請出來，好把小開請走。
「那請稍等，我去請大小姐出來。」
「哼。」小開別過頭去不屑的冷哼了聲。
方韋人轉身想回餐廳叫曹又之，就看到她推開厚重的大門走出來了。
她人未到，聲先到，「哪個不長眼的違規停車？」
她早看出是小開的車子，故意惡聲惡氣的問。
小開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開門下車，一抖他身上昂貴的名牌手工西裝，邁開一雙帥氣長腿，模特兒般架式十足的走來，儼然整條馬路都是本少爺的伸展台。
曹又之不由得在心中納悶，她當初怎麽會決定跟這麽膚淺、虛榮的孔雀男交往的？
她的眼光果然還是得再修練修練。
「是我。」小開傲氣自滿的昂着下頷。
「趕快開走，不然我叫警察來開單。」曹又之朝他揮了兩下手，很是嫌棄的模樣。
聽兩人對話語氣都很不友善，方韋人猜這兩人八成吵架了，他一個局外人不好意思打擾，作勢要走，但他腰上的棕色圍裙被扯住了。
「去哪？」曹又之一臉不悅的質疑，「你放我一個女生跟個違規停車的對峙？」
「他是你男朋友。」方韋人有些尷尬的提醒。
這架也吵得太大了吧，都翻臉不認人了。
「曹又之，」小開命令，「你現在馬上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可是我沒話跟你說。」曹又之毫不留情地回他一個難堪。
小開當下面子有點掛不住，加上方韋人又在當場，更是自尊心受損，於是將氣撒在方韋人身上。
「你待在這邊幹嘛？有你的事嗎？」
「不好意思，大小姐叫我留下來，我就得留下來。」
曹又之轉頭，以看着「愛犬」的關愛眼神望着他，就只差沒摸着他的頭，喊聲「乖狗狗」。
方韋人莞爾，非常明白她眼中的涵義。
但小開誤會了曹又之的眼神，以為這兩個人有一腿，頓時怒不可遏。
「原來你現在連窩邊草都吃了，還連這種沒錢的服務生都肯屈就，你也太貶低自己了吧？」
「不是的，」方韋人連忙解釋，「大小姐她……」
「你最好馬上向他道歉。」曹又之惱怒的瞪着小開，「什麽窩邊草？什麽沒錢的服務生？就我看來，他人格比你好上千百倍！」
「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還說他人格比我好？」小開氣炸了。
這個又瘦又黑的男人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拿來相提並論他都嫌貶低了自己，結果竟然還被挑剔比不上他？
「我哪句話講得不是事實？你除了家裏有幾個臭錢，你哪點比他好了？」曹又之不客氣的反擊。
「你們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方韋人見情況越來越不可收拾，連忙出聲緩頰。
為了讓盛怒中的兩人能聽見他的話，故音量大了點，聽起來反而像他在吼人了。
「你這是胳膊往外彎嗎？我是在護着你，你竟然對我大小聲？」曹又之火大的瞪着他。
「我不是對你大小聲，你誤會了，我怎敢？」方韋人忙陪上笑臉，「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因此動氣，他說的也是事實，所以沒什麽好吵的……」
「事實你的頭啦！」曹又之火大的罵粗話，「你這是在看扁自己嗎？我就覺得你將來的成就必定可以贏過他的，不僅人格，將來還會比他有錢好幾倍，他不就是個靠爸靠媽的？這車有一毛是花上自己賺來的錢嗎？」
曹又之作勢要踢那昂貴的跑車一腳，方韋人嚇得眼都直了，連忙攔截，曹又之收勢不及，一腳踢上他的手。
「你在幹嘛啦？」看他手都被踢紅了，曹又之眼眶也立刻紅了，「你幹嘛用手擋我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