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決定
“可現實不是小說啊……”
韓勠一邊手插兜走着，嘴角掛起微笑。神情卻有點悵然。
還是原來的小區，吃了飯下去轉了轉，舒緩心情。
笑容和悵然應該矛盾的，但在韓勠身上，其實反而很好理解。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穿越，真正的那種，不是小說主人公。可是至少他適應的不錯因為……
即便前世自己一個土生土長的“地球”人，也可以宅到幾乎與世隔絕的程度，偏偏還不是在山區，就是在城市。
那麼此刻他一開始還謹慎防備着這個陌生新世界，計較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然而幾乎一樣的環境，他融入得很輕鬆。
叫外賣，買飲料，四處溜達走，還偶爾和周圍看過來的大爺大媽笑一笑，對方也報以和善的笑容。
這不難。
他也漸漸放鬆起來。畢竟他又不是變種人，也不是真的“外星”人，前世今生不也都是人嗎。
至於悵然，是身份，是職業，是以後。
融入簡單，但想要好好生活，卻不容易。
——
“鈴鈴鈴~”
原始手機聲，哪怕拿着的是iPhone。
“喂？”
韓勠接通，裏面傳來一個語氣溫和的女人聲音。
“小勠啊？沒在家？”
韓勠看看周圍：“在……吧？”
隨即明白過來：“我在家附近……”
對方開口：“我已經在你家門口了。準備好了嗎？去杭市雖然近，但約好的時間，早點去也有好印象。”
韓勠沉默，不過也沒多久，開口道：“我馬上回來。”
“那我等你，快點啊。”
說完掛斷電話。韓勠卻沒有馬上走，而是發了會呆，輕嘆邁步往回走。步伐卻沒那麼快。
第一是因為的確離得近，一兩分鐘就能到家，第二是因為，韓勠還在適應。
要說明一點就是，記憶的融合沒那麼難，很順利。
但是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恐怕需要一段時間。
就如同之前說的麒麟臂的例子一樣。此刻他融合了記憶，但記憶也只是記憶。
兩個完全不同時空的靈魂，三觀要融合哪有那麼容易？
不但不容易，而且簡直是碰撞。
現在有一個不知道好壞的問題就是……
他是藝人，於是他記憶中也調出很多自己熟知娛樂圈的模樣。
然後心態就有點崩。
說過的，這個世界和之前是世界幾乎相同，任何作品任何機構還有任何的實物都和前世是一樣的。
該有的影視劇作品，音樂作品，都存在。想文抄是不可能了。
更無語的是，所有藝人，演員，明星，和前世居然也完全不同了。
名字，甚至外貌，韓勠一點對不上號。
簡直就是即便繼承了記憶，知道名字知道人，甚至知道他演過什麼。對韓勠，此刻的韓勠來說，也基本是不認識。
倒是好在有一點，和他沒什麼關係，但也挺欣慰的。
這一世的演員，明星，歌手，等等所有算得上藝人的，普遍外形條件比前世高出一大截。
應了那句話就是，能做明星的不可能長得難看。
在這裏就是這樣，不知道這個理念算是升華還是倒退。
你想進娛樂圈，演戲唱歌做主持做什麼都行，但難看肯定不行。
當然不是真的全都俊男靚女，也有少數長得一般，不過有特點的。然而這樣的簡直就是臉上寫着字，精英。
因為在這個世界，長相一般都能混進娛樂圈的，肯定是實打實的實力派，觀眾特別認可。所以韓勠此刻一邊走一邊笑。
看着停在門口的那輛奧迪玻璃窗上反射出自己的樣貌。
這副皮囊，至少在這一世，天生就是做藝人的料。至於做歌手演員還是什麼，倒是和前世一樣，不局限。
——
“陳姐。”
車窗按下，一個四十歲，但面容姣好和善的女人，出現在韓勠面前。韓勠走回來的路上也回憶起了，陳鈺。他經紀人。
是幾乎他這一世無親無故的社會關係中，對他最好的人。
沒有之一。
“還用準備什麼嗎？”
或許看着韓勠穿着特別隨意，陳姐詢問了一聲。
韓勠打量自己，看着陳姐：“什麼……什麼綜藝節目？”
韓勠記憶調取，知道自己和她約好去杭市省衛視的一檔節目去面試成為固定成員。
除此之外一無所知，包括前身對這段記憶也不多。
就是知道有這麼個事而已，究其原因……
“那上車吧。”
陳姐開車門，韓勠上了副駕駛。
“我們小勠這外形氣質，什麼穿着打扮一樣震懾全場。”
韓勠點頭：“陳姐你用個震懾的詞來形容也是可以。”
陳姐笑着：“還給你買了水果，你不上去，那回來之後你別忘了帶着。”
韓勠答應一聲，車子啟動，沒多久離開小區，行駛到主路，朝着杭市方向開去。
——
“到了之後好好表現……”
“這機會得把握住……”
“雖然說頂級綜藝，只有面試機會，但也很難得了……”
“聽說有個新晉小花也會加入……”
一路上，陳姐如同娘親似的嘮嘮叨叨，讓韓勠聽着，很溫暖，很安心。但其實都沒怎麼聽進去。
倒不是敷衍，而是隨着陳姐一路嘮嘮叨叨，韓勠也回憶着和她的過往。畢竟不能總是調取記憶了，要真的接受自己已經穿越的事實，接受自己如今不是前世的自己，而是這一世的韓勠。
那麼他自然也就需要，以新身份去迎接新的人生。
他和一個叫麗華傳媒的經紀公司五年前簽約，時限五年。而陳姐就是公司給他安排的經紀人。
陳姐在經紀人圈子裏不是頂級的，但人脈很廣。為人和氣，不像許多經紀人那樣事兒事兒的，由此可見當初對他也是重視。
然後呢，現在快五年過去了，他沒紅。
公司不是大公司，但資源肯定也有。
他陸續演了一些配角甚至小製作的主角。
勢頭明明很好的，然而在第三年開始，他想解約。然後就被封殺至今，官司一直打着。敗訴兩次。
至於解約的原因，不是他飄了。而是他想做綜藝節目，在第三年，也就是15年年初的時候，眼光不錯。覺得綜藝節目好像漸漸會成為並列影視和音樂的第三大領域。
甚至蓋過音樂。畢竟綜藝節目是領域，同時還是平台，有着特殊性。但公司不同意，推掉了他已經在談的綜藝節目，然後強接了一部戲給他演。
歸根結底這就是誤會，或者說溝通問題。
說高尚點就是理念不和，說現實點就是話語權誰掌控。
韓勠如今思考曾經的自己，也是有點天真和不懂事。你為了自己工作發展前景考慮這沒錯，但誰大誰小你要分清。
不過這種事也說不出對錯，前世有的是公司和藝人分歧然後矛盾的。大多數是不會公諸於眾，小部分鬧得人盡皆知。
所以，就這麼耽誤了兩年時間。
對於他來說，一個年輕藝人來說，兩年時間多寶貴？
然後從去年開始，才慢慢緩和。除了有陳姐一直不懈努力的原因，還有一方面是，他合約即將到期了。到期后官司贏不贏都無所謂，自動終止。
公司也有點要放棄的意思，封殺他已經做到了，但從他身上賺錢，卻也的確耽誤。除了解氣讓他聽話，其餘的好處沒撈到。
而韓勠黃金年齡也過了，前世娛樂圈藝人更新換代都那麼快。他穿越之前，很多95后00后都崛起，何況這一世比前世整體顏值高，對待顏值的態度也更鮮明。
韓勠90年出生，現在17年，說不好聽點，奔三了就快。
——
“發什麼愣？”
終於或許發現韓勠一直有點敷衍的心態，陳姐沒再說下去，疑惑看着韓勠：“想什麼呢？”
韓勠回過神，換了個姿勢坐好：“沒……沒想什麼。”
陳姐以為他緊張，開口道：“別有壓力。陳姐手裏還有點關係，況且兩年前你不就為了加入這個節目，才被公司壓着至今。雖然和人家節目組沒關係，但至少這也是一份誠意。”
韓勠驚訝：“就是這個節目組？”
陳姐失笑：“那你是現在才知道嗎？”
韓勠一頓，他不是現在才知道，只是有點對不上號。
加上也沒時間查資料，拿出手機上網查找。
一個叫《出發吧》的節目，外景的大型綜藝。
如今已經做到第五季，此刻就要去面試的，準備中下旬開拍。有點即視感也有點熟悉。
順便看看此刻日期……
“今天情人節啊。”
韓勠笑着看着陳姐：“和姐夫沒好好過個節，過來陪我真是難為你了。”
陳姐表情有點不自然，嗔怪開口：“老夫老妻的……”
韓勠一愣，回想什麼，皺眉開口：“他還經常不回家？”
韓勠自然不會每次都強調調取記憶了，因為融合得差不多。他知道的，就是自己知道的。
陳姐白他一眼，輕嘆口氣：“孩子都大了，看開點無所謂。”
隨即輕笑：“我每次和他談，他總拿你說事。我也由着他了。男人不都這樣嗎？”
韓勠沉默。
他老公不安分，但多少和他有關係。
雖然這鍋嚴格來說他不用背，你找女人難道還能是因為你老婆和別的男人關係說不清？
答案是……能。
從加入公司就帶着他，哪怕後來被公司雪藏也不離不棄，一直用盡所有辦法幫他。
他老公怎麼想不知道，但如果換成韓勠自己，也不會無動於衷。
但也讓韓勠，將自己想法，壓抑很久的，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的，脫口而出。
“陳姐……我想轉行，不做藝人了。”
“吱嘎！！”
車驟然停下，後面車差點撞上，罵罵咧咧開走。
等車靠邊后，陳姐拉下手剎。轉頭看着韓勠。
韓勠起初目光有點躲閃，但隨後，也抬起頭，和陳姐對視。
有歉意，有內疚……還有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