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許久沒見到小姐了，您還是一樣的美麗。」管家朝言樂熙贊道。

言樂熙勾起嘴角，雖然她不認得管家，但被稱讚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謝謝您。」

「小姐客氣了。」管家對她行了個禮。

站在一旁的赫連燁貌似心情不太好，開口打斷原本還想再說話的言樂熙。

「我們進去吧。」他推着輪椅走入大門。

言樂熙雖然沒能看見身後的赫連燁，但從他的聲音聽起來，他似乎心情不佳。

方才明明還很開心聊天，怎麼說變就變，難道跟管家口中的「紀小姐」有關？

言樂熙很想多思考一會兒，但當她被推入赫連大宅后，她的思緒全被眼前的景象勾走，忘記猜測赫連燁突然心情不佳的原因。

對她來說，雖然赫連大宅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但當她張着水亮眼眸望向寬敞明亮，擺設全仿照歐風的四周，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來到玄關，赫連燁換上女僕替他準備的室內拖鞋，才又推着言樂熙往大宅里走。

赫連大宅從玄關到客廳需要經過一條掛着許多昂貴畫作的走廊，一張張水彩或是油畫作品吸引言樂熙的目光，直到最靠近客廳左側的畫作吸引了她的全副注意，忍不住開口請赫連燁停下。

牆上裱框着一張像是出自孩子之手的蠟筆畫，畫上有兩男一女站在大樹下，男生用的顏色是黑色，女生則一高一低，高的女生畫上藍色，矮的女生則用粉紅色，讓言樂熙偏首不解。

「這幅畫是小孩畫的嗎？」她轉頭看向赫連燁。

赫連燁將手放在她的肩頭，側臉貼着她的臉頰，話中藏有一絲笑意，看樣子心情好多了。

「這是你五歲時剛住在大宅時畫的，我母親想表揚你總算停止日日哭泣，開始跟着小凌提筆畫畫，所以特地將你們倆畫的畫裱框后，跟一堆名家的畫作擺在一起，供客人們欣賞。」

「所以這是我與小凌畫的畫？」言樂熙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受。

明明是她曾經做過的事，但她卻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她想起待會就會見到赫連燁口中，待她如親生女兒的赫連老爺與夫人，她的胃就緊緊絞着，不知所措的恐慌從胸臆間朝她侵襲而來。

「黑色的男孩是你畫的我，藍色女孩是你畫的自己，至於粉紅色比較矮的女孩和樹木則是小凌畫的。」赫連燁指着畫作解釋。

言樂熙點點頭，目光直盯畫作，很努力想從其中找到過往的蛛絲馬跡。

「當時我對你多有怨言，質疑你為何要把我畫成黑色，想說我在你眼底是黑心人嗎？」赫連燁捏捏她的臉頰，雖然話語內容帶着怨慰，但語氣卻是愉悅的。

「還是你以前皮膚很黑？」言樂熙轉首笑睨他。

「雖然我從小熱愛游泳，但也不至於黑成得用黑蠟筆畫吧！」赫連燁半眯眼眸，用質疑的眼光瞅睨她，可以看得出他心情非常愉快。

言樂熙忍不住想，也許「紀小姐」的出現，對赫連燁來說不過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方才他沒有心情不佳，只是話比較少而已。

「把過去的照片拿來，我鑒定看看。」言樂熙笑着朝他伸手討照片。

「那有什麼問題，就別我拿出小時候的照片，你會發現我是從小帥到大。」赫連燁忍不住同她開起玩笑。

「你真的很無聊耶！」言樂熙被逗得呵呵笑了起來。

當兩人氣氛正歡愉時，一道女子的聲音從客廳方向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阿燁，我聽下人說你回來了，所以趕緊下來看看。」一名身穿黑色平口合身即膝洋裝的長捲髮女子，臉上堆滿笑容望着赫連燁開口。

紀悠芯生得一張美艷的臉，黑色中分的波浪捲髮搭配高挑勻稱的身形，是一抹十分亮眼宛如紅玫瑰般的存在，就連身為女人的言樂熙，都忍不住朝她精緻的五官欣賞了好久。

「嗯。」赫連燁冷冷應了聲。

紀悠芯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塗得艷紅的唇噙着愉悅的微笑，但當她瞧見言樂熙時，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間的消逝，但很快地又往上勾起，佯裝一臉驚喜的開口。

「咦？這不是樂樂嗎？我聽伯母說你住院了，還以為你今天不會跟着來。」

紀悠芯雖然話里似乎有喜悅的氛圍，但卻有種詭異的厭惡夾雜其中。

「你好。」言樂熙朝她點頭。

「聽伯母說樂樂車禍揸到頭，竟然失去記憶，我還以為是偶像劇，沒想到是真的，真讓人意外。」紀悠芯蹙着眉頭看向赫連燁。

「請你說話放尊重些。」赫連燁冷聲斥喝。

「阿燁，你好過分，我又沒瞎說什麼，我說的都是大實話。」紀悠芯扁嘴瞅着他，接着美眸微微眯起，帶着三分捉弄，三分惡意再開口，「還是你希望我說說另外一種實話？」

赫連燁當然曉得紀悠芯指的是什麼，冷瞪着她不語。

紀悠芯聳聳肩，「不說就不說，明明白白的事情擺在那，還怕別人說嘴。」

「閉嘴。」赫連燁冷斥。

言樂熙不明白赫連燁與紀悠芯一觸即發的戰火究竟何來，她只能夾在中間一句話也不敢吭。

「我就不打擾你跟樂樂閑話家常，討人厭的我先走了免得礙眼。」紀悠芯轉身往連接客廳的廚房走去，留下赫連燁與言樂熙兩人。

「那位小姐就是方才管家提及的紀小姐嗎？」言樂熙抬首望向赫連燁，小心翼翼的詢問。

「她叫紀悠芯。她的父母跟我父母是多年好友，我與她是國小與國中的同班同學。」赫連燁蹲下身握住她的雙手，嘴角淺淺勾起，眸光在望向她時流露滿滿溫柔，「樂樂，不需要在意她說的話，你的身邊有我，別害怕。」

言樂熙咬着下唇，有些訝異赫連燁怎麼能發現她的心情，從進入赫連大宅開始，一股沉重的壓力襲擊而來，望着她應該要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卻一點記憶也沒有，就算面對話里夾雜惡意的紀悠芯，她也不懂為何會受到這種待遇，更不明白赫連燁與紀悠芯當著她的面針鋒相對究竟為了什麼。

因此赫連燁的輕聲安撫，讓她不安的心瞬間溫暖起來，她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

「看你笑了，我就放心。」赫連燁探手輕撫她的臉頰。

「那個，可以問你一件事嗎？」言樂熙怯怯開口。

「嗯，你說。」

言樂熙清澈的眸光望入赫連燁深黑的眼瞳，她眉頭蹙起，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不是說老爺與夫人對待我就像對親生女兒嗎？」

「嗯。」他點頭。

「那……」言樂熙皺着眉頭拉長了音，腦袋卻不斷地運轉、思索着。

從紀悠芯口中聽見「伯母」二字，這才讓言樂熙想起了另一件蘇醒后未曾懷疑過的事情——

「老爺與夫人怎麼沒在我住院時來看我？或者我出院后，他們也沒來探望我？難道是他們有來看我，但剛好我人正在昏迷，所以沒能見着他們？」她疑惑開口。

其實一股不安正在言樂熙心底發酵着。

她開始懷疑起赫連燁話里的真實性，也許，赫連老爺、夫人根本不樂見她與赫連燁在一起，所以她出車禍，他們才沒去探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