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嫖客被妓女愛上(1)
嫖客與妓女是買和賣的關係,從理論上講,買賣的過程並不包含感情因素。買和賣講究的是到底是不是等價交換,雙方所看重的是是否物美價廉,物超所值,還是質次價高,中看不中用。至於因買了某種商品最後連貨主也搭進來的情況應該說是比較少見的。因此,作為嫖客的買主李甲,可能更重視的是從作為妓女的賣主十娘身上得到的快感。初次離家,李甲在北京這個大都市裏迷失了自我,這種迷失需要另外一種方法來補救,杜十娘不幸而有幸地成了李甲單身而又**高漲時一個肉身的寄託。當然作為交換的額外收穫,離家的李甲在十娘那裏找到了母愛與**的巧妙結合,找到了家的感覺和溫暖。但是,一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嫖客對一個妓女厭倦了!當然,李甲與杜十娘終日耳鬢廝磨,被翻紅浪,**迭起之時,多少令杜十娘暖心的話都可能說得出口,**的魔障遮擋了杜十娘的雙眼,使她只看到了李甲的脈脈深情。其實,在男人那裏,生理和心理從來就不是一回事,所以,男人在**急火攻心之時所說的話是不可信的,哪怕他說的是愛你一萬年。**中的人會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這樣的自言自語其實是自語者本人虛設的幻影,在**的生理刺激下,自語者本人的話語往往脫口而出,其實連他本人也未必能夠記得住。深情之下是被**點燃的烈焰這一現實被忽略了。杜十娘一生閱人無數,只是在李甲身上看走了眼。李甲的名字很耐人尋味,所謂“甲”,可能和電影上的匪兵甲、匪兵乙一樣都是某種代詞,李甲這個名字代表了所有的男人,馮夢龍有深意寓焉。李甲至少代表了男人的一種邪惡願望的走向,男人們往往想得到女人的**,卻不想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不願為此承受社會上、法律上,甚至哪怕是理論上的責任。因此,我們應該注意到當杜十娘率先提出從良並且跟隨李甲浪跡天涯的時候,李甲是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對這樣一種情況,李甲有本能的拒絕。對自己被愛上,李甲的心情應該更接近於後代流傳過的一個經典笑話—人生四大悲:炒股炒成股東,炒房炒成房東,泡妞泡成老公,狩獵掉進陷阱中。優柔寡斷的李甲就這樣嫖妞嫖成了老公,你能說李甲樂意么?李甲何時有過迎娶杜十娘的心思?他應該只有被套且被套牢的感覺。只是李甲貪小錢,杜十娘的150兩銀子對李甲來說無疑是一個金造的釣鉤。我們應該看到在整個過程中,十娘始終是主動的,是十娘一次次把李甲往死胡同里逼,以至於李甲在十娘提出跟隨其浪跡天涯之時還在推諉,抱怨自己囊空如洗。一個男人拒絕不愛的女人的時候總有很多借口,沒錢可能是最好的一個借口。因為沒錢,便不能給對方提供足夠的生活保障,因而不願意讓女人跟着受苦,看着女人因為自己受苦總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當一個女人聽到所愛的人沒有錢的時候,最好的方式是安靜地走開,萬不可拿出私房錢來接濟這樣一個男人。面對自己的真愛,絕大多數男人是敢於燒殺擄掠的,而決不會坦承自己沒錢。這樣做的結果等於是對該男人的趕盡殺絕—哪怕他真的沒有錢。但是,事情的可悲還在於李甲的個性—李甲不是貪財之人,早年的千金散盡似乎也沒有多少後悔。實事求是地說,李甲絕非貪財之人,縱情聲色的他早就已經養成了視錢財如糞土的基本人生觀。李甲留戀杜十娘的床笫其實只是他的**慣性使然,加上經濟上的原因。杜十娘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死地,最終身死異鄉的命運已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到後來,在滾滾江流之上,李甲如同一個寂寞的高手,不讓美人亮亮琴音,就感到自己是錦衣夜行,這可以看作是李甲品行的自然流露。後來,李孫二人交流花柳經驗之時,有一句話令人刺目:李甲“賣弄在行”。杜十娘是李甲在風月場中博得的一塊金牌,故需時時掛在胸前招搖。李甲愛的根本就不是金牌本身,而是金牌所擁有的耀眼光環。在京都之中,杜十娘是六院推首的名姬,堪稱風流領袖,而離開京城,所有的一切也就成了明日黃花。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