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簡氏以己度人,她想鎮國公府在京城是一等公府,是人都想見識見識高門深宅的氣派,能受到邀請是多大的福分,沒人會想要拒絕,在國公府出生的她深以為傲。
可是她卻忘了,鎮國公府再大,也比不過聖眷正隆的文錦侯府,傳承十數代的文錦侯府底蘊深厚,那是近幾代才崛起的鎮國公府所不能及的,常在文錦侯府進出的單青琬看慣了府內一大片默林,豈會為幾棵梅花而動心。
何況鎮國公府是她重生前的惡夢所在,吃過一次虧的她不可能重蹈覆轍,能避則避,她不會再把自己埋入那個坑。
「對,不去,我最近身子抱恙,不便出門。」連皇后的召見她都能不去了,國公府次媳算什麼。
與鳳九揚相處久了,單青琬也染上一些他的狂氣,有個爺望不到山頭的靠山在,她底氣足得很。
「有病就看大去,有什麼不便的,你三姊的邀約由得你推三阻四不成,那天我會把馬車準備好,你跟着我一起出席就是。」簡氏不給人拒絕的餘地,仍當自己是府里唯一的主母,她說的話沒人能違抗。
單青琬低低的笑了。「大夫人莫非忘了我有聖旨在手,除非我願意,誰也不能勉強我去見不想見的人,你想抗旨?」
簡氏一頓,臉色略顯難看,「那是姊妹間的聚會,和聖旨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打算和你三姊就老死不相見?」
「你敢說三姊私底下沒什麼想法,像是灌醉我,或是在酒里下藥什麼的?」她目光很冷,冷得沒有一絲起伏。
簡氏明顯一驚的睜大眼,重重抽氣。「胡……胡說什麼,你三姊怎會做這種事!」
「因為我有銀子。」讓人眼紅。
「青……青琬,你想多了,我們……呃!我是說你三姊身邊也有不少私房,哪會對你的銀子起私心。」簡氏訕笑道。
「如果是人財兩得呢?」
簡氏再度抽口氣,感覺自己的算計全被看透了。「你……你已經訂親了,誰會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
「鳳九揚不在呀!若是真發生什麼事他鞭長莫及,我也只能啞吧吃暗虧,被冠上紅杏岀牆的污名,等他回來木已成舟,想做什麼都晚了。」那一次她便是這樣被推入深淵,受人指指點點,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這……呵呵……誰會這麼缺德……」這丫頭也未免太精了,怎麼會知曉她和女兒的安排?
簡氏一直在覬覦單青琔的銀子,再加上女兒嫁入鎮國公府至今仍未有子嗣,兩人就暗地裏謀算,要把單青琬騙進鎮國公府,再把她弄上簡英的床,造成兩人酒後亂性的假象。
鳳九揚雖然勢大,但遠水救不了近火,真讓他知道未婚妻變成小妾又如何,戴了綠帽的他還能把人要回嗎?
她們想得很美好,但是沒料到人家卻不入套,還能說出八九不離十的陰謀詭計,簡氏嚇得心口直跳,怕一個轉身就讓人毒了,連躺床上數日不能動的感覺會要人命的。
「是呀!就讓這個缺德鬼被刀戳火烤,一輩子生不出孩子,壞人名節不配為人,堪為畜生。」
「……不用這麼惡毒吧!」簡氏不是滋味的說著,心裏怨起她的不上當。
「毀人一生難道就不毒嗎?」站着說話不腰疼,簡氏不會知道,在那無數夜晚,她流岀的淚水足以織就一張淚網,網住她殘破的身軀,那絕望的悲涼可不是這幾句話就能抵消的。
簡氏被氣得不輕,這個臭丫頭就不能讓她順心一回嗎?
「好了,你可以走了。」單青琬冷冷的了逐客令。
「等一下,你還沒說去不去鎮國公府。」只要她去了,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得乖乖地替她三姊生個兒子。
「小姐說了不去。」冬麥上前一攔。
「滾開!我和你主子說話,哪由得你一個賤婢開口……」
紅煙拿出幾個青玉瓷瓶擺弄,簡氏的聲音頓時啞。
「至少這個賤婢的月銀是我付的,與你無關。」單青琬語氣張狂的撂下話,那副神佛皆不懼的模樣與鳳九揚如岀一轍,都是不怕事的主兒。
一提到銀子,心中有恨的簡氏立即把身段放低。「你大哥的官位該動動了,你拿個三、五萬兩為他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
「三、五萬兩?」單青琬冷哼一聲。「都有妻有子了還要妹妹養,不嫌丟臉嗎?不如大夫人拿出幾萬兩資助我買地,地里種出的糧食,我再用比市價便宜一半的價格賣給你。」
若是精於過算的單長明聽到這話,準會砸鍋賣鐵的湊足數,這是個絕對不吃虧的買賣,一本萬利。
可惜簡氏太短視,看不出其中的利潤,反而怪罪單青琬沒安好心,都那麼有錢了還想坑她。
「你……」這個臭丫頭可以把銀子送給她二哥、五哥、六哥,一樣是兄弟,大哥、四哥卻一兩銀子也沒拿到。
這時,單長溯邊跑來邊高興的喊道:「姊姊,好消息,好消息!姊夫嬴了,他打敗了羌人,不日班師回朝,他要回來了。」
「鳳九揚要回來了?」
乍聽到未婚夫打敗敵人要凱旋歸來的消息,單青琬先是呆立了一會兒,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而後她慢慢回過神來,豆大的淚珠子在眼眶打轉。
她不敢相信她會這麼想念一個男人,想得夜不能寐,心口發疼,恨不得化身一飛千里的鵬鳥,飛到他身邊。
將近兩千多個日子沒見了,他是不是變了模樣。是不是瘦了?還是一樣的狂妄不羈,或是懂得收斂了?對她的情意依然深濃嗎?會不會給她帶個羌人公主當姊妹,讓她一腔深情化為烏有?
越想越焦慮的單青琬已無初時的喜悅,患得患失,心裏慌亂,芙蓉面頰染上一層輕愁,開始坐立難安。
不行,她得做點什麼,不然自己嚇自己會嚇出毛病,她不信鳳九揚還能信誰?
單青琬急着把簡氏趕走後,說道:「曹漢罄,傳話給你家頭子,叫他不管原本打算走哪條街入宮,現在都給我走九揚大街。」
她這口氣很有幾分鳳九揚的張狂。
一條紅影竄出,應道:「得令,立刻去辦。」
已是錦衣衛副指揮使的曹漢罄還幹着跑腿的活,他樂於當兩人之間的傳信鴿,頭兒是他心目中的神人。
此時在九揚大街的酒摟,單青琬站在包廂的窗邊,不時探出雪白皓頸看向城門的方向,焦急等待着。
剿夷大軍為何還沒出現,是遲到了,還是沒收到傳話,抑或是鳳九揚沒得狂了,只能聽令於人?
唉!酒摟還是蓋低了,下次多蓋兩層,登高才能望遠,如廟裏的塔摟有七層、九層,三樓還是太低了。
「姊姊,你的頭再伸岀去就要往下掉了,要是姊夫沒及時接住你,就要摔成肉泥了。」難得看見姊姊心慌意亂的樣子,身子已抽高的單長溯忍不住打趣,掩住嘴邊的一抹笑意。
「貧嘴,都學壞了,讓你去讀書是學做人的道理,你倒是欺負起自個兒的姊姊,能耐了。」纖指往他腦門一戳,做出潑婦狀,實則是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