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249.雲傲越也是洛晨的命
裝潢豪華的別墅里,殷暖陽站在吧枱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抿着手中的紅酒。
紅酒深紅如血,在高腳杯中,似乎可以晃出他的面容。
漸漸的,紅酒里的人,便變成了一張精緻而俊美的臉龐,此時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姐夫。”
殷暖陽的眸色漸漸從平靜變得洶湧起來,“晨晨。”
“我慢慢地聽,雨落下的聲音……”
很快,一道手機鈴聲打破了他的想像。
紅酒中的人,一瞬間又變成了他的臉。
殷暖陽神色又冰冷起來,他放下了高腳杯,走到了吧枱里,拿起了手機,掃眼一看來電的人,按下了揚聲器。
一把沉穩又淺笑的男聲響了起來,“殷總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連上天都站在了我們這邊。”
殷暖陽晃了下酒杯,漫不經心道,“雲傲越死了?”
“嘖嘖,看來殷總裁對雲傲越的恨可是深入骨髓。”男人低笑道。
“彼此罷了。”
“收到消息,溫家的溫意被洛晨殺死了。”對面的男人悠悠道。
什麼?
晨晨殺了溫意?
彷彿被巨大的驚雷擊中,不敢置信一瞬間湧上了心頭,殷暖陽反射性道,“那洛晨有沒有受傷?”
“沒有,不過洛晨擊斃了雲家十幾人,並且傷了紀唯,蕭燁和陸御。”男人聲音里漸漸帶了欣賞,“這人,倒是和我想像中不同,夠心狠手辣。”
殷暖陽吸了口氣,平復了情緒,冷冷道,“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否則,別怪我撕毀盟約。”
“呵。”男人逸出一聲輕笑,似乎手裏在玩什麼,電話里傳來叮噹的碰撞聲,“殷總裁也是個情聖。”
“我不會動他,但殷總裁你可要記得,無論是雲傲越還是雲鳩,命門可都是洛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必定會付出代價。”
“溫意的死,無論是溫雅還是溫玥瑾都會把這算在洛晨身上,蕭燁和紀唯受傷,蕭家和紀家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外人,我相信殷總裁是個聰明人,一定可以捉住這個良機。”
大手緩緩地攥緊了高腳杯,發出“咔”的摩擦聲。
殷暖陽神色隱晦不明,看着酒櫃的玻璃上淡淡地反射出他的影子。
“而且,殷總裁,當洛晨掉到谷底,不正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嗎?”對面的男人猶如魔鬼的聲音傳來。
殷暖陽閉上了眼,想驅散心頭那躍躍欲試的魔鬼。
半晌,他的聲音終於問道,“要怎麼做?”
似乎殷暖陽的屈服盡在男人的掌握之中,男人低低一笑,道,“除了雲鳩,這世界還有一個人可以繼承雲家。”
殷暖陽猛地睜開了眼睛,臉色猶如驚濤駭浪,“你是?”
“我是雲傲越的同父異母哥哥,雲傲然。”
*
風雲傳媒年度盛宴成為風雲人最近投入全副精力準備的一件大事。
風雲集團最近流年不利,在爆出多次醜聞后,股價掉回了十四年前,在傳媒界口碑更是一落千丈,除了集團高層的重視外,風雲人都期待憑藉這次的年度盛宴,可以讓大家看到風雲人面對挫折樂觀的態度。
風雲集團總裁辦公室里。
溫雅站在一副用畫框框起的畫前,那是一副用普通小孩畫筆勾勒出來的畫,和小孩喜歡的五顏六色不同,畫上只有兩種顏色,讓整幅畫顯得暗淡和冰冷。
這是她兒子5歲時畫的畫,便被宸哥掛在了辦公室里。
但沒想到,原來從那時開始,她的越兒已經有嚴重壓抑的情緒,只是她這個做媽媽的卻一直沒有發現,只不斷沉浸在所有她兒子帶給她的光環里。
天才兒童的母親,未來雲家最優秀的繼承人的母親。
溫雅伸手,摸上了畫卷,指尖卻在碰到畫的那一刻,她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扣,扣,扣。”
被敲門聲驚醒過來,溫雅猛地背過身,半晌,似乎恢復了雲夫人的一切,她走到轉椅上坐了下來,這才道,“進來。”
蕭城進來時,只見溫雅目無表情地坐在總裁椅上,脊樑極直,像極了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只不過眼底的微紅,出賣了她一瞬間的脆弱。
蕭城往上託了托金絲眼鏡,淡淡道,“夫人,盛宴的邀請函已經送到各大商界企業和各級傳媒手中,同時,盛宴會中一切也準備就緒了。”
溫雅“嗯”了一聲,揮手讓他離開。
蕭城轉身,正要關門的一刻,他卻聽到了溫雅的聲音。
“蕭城,為什麼?”
只有三個字,蕭城卻聽懂了。
為什麼趁少爺昏迷時控制雲家。
為什麼揪出溫家貪污。
為什麼引入殷暖陽進董事會。
為什麼要和殷暖陽聯手。
為什麼要步步緊逼。
眼鏡下的雙眸因反光看得不大清楚,半晌,蕭城終於淡淡道,“雲家是我的一切,所以我能為雲家付出性命,但絕不能看着雲家被毀滅。”
溫雅站了起來,道,“如果沒有你做的這些動作,雲家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入如此的地步!”
蕭城轉身,對上溫雅的視線,道,“夫人,如果少爺在,那麼雲家會一直輝煌,但是,如果沒有少爺,雲家不過一個掌舵萬億卻沒有方向的航母,遲早會撞上冰山,而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以微弱能力去延遲航母撞上冰山的時間。”
溫雅抿了唇,“冰山——”
蕭城揭開了最後一塊的遮羞布,“要毀滅雲家,卻有少爺能力的雲鳩,就是那無法摧毀的冰山!”
“但越兒每次都可以控制他……”溫雅喃喃道。
甚至不是別人說,她從來都不知道,越兒有人格分裂症,可見雲鳩是可以被越兒控制的。
蕭城靜靜地看着她,“原本確實這樣,只可惜出現了洛晨。”
溫雅錯愕。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夫人,你還不懂——”
“所有你為少爺好所做的事,都是在傷害少爺,當洛晨徹底離開少爺時,那麼便是雲鳩完全控制少爺的那天。”
溫雅大震,“什麼意思?”
“洛晨是少爺的命,這樣說,夫人你懂了嗎?”
蕭城離開了,只留下怔愣在原地的溫雅。
慢慢地,她想被抽掉所有力氣一樣,無力地跌在了椅子上。
“洛晨是少爺的命。”
如果越兒對洛晨不是迷戀,而是珍如性命,那麼每一次她對洛晨所做的,就是在他的心上划刀。
她突然想起了她兒子第一次鄭重地和她說的話。
“二十七年來,因為洛晨,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的心是會跳動的,它會心疼洛晨,會着急洛晨,會想保護洛晨,會想保護她的笑容,我控制不了它,所以我一點也不在乎付出是否會有回報,我只在乎洛晨是否開心,而對於我來說,只要洛晨在我的身邊,我陪着她度過那漫漫人生,看遍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便足夠了。”
她曾經聽過他的心裏話,卻硬着心腸聽若不聞。
她曾經看到他在洛晨面前露出的笑容,卻視若無睹。
她曾經看到他在所有人面前給洛晨的寵溺和溫柔,卻欺騙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她的兒子在求救。
只有洛晨,她的兒子才會笑,只有洛晨,她的兒子才有人的悲歡喜樂,只有洛晨,她的兒子才可以抑制雲鳩。
溫雅漸漸把臉埋在了掌心裏,指縫流下的水滴濕了桌面。
她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他?
*
距離離開死亡森林回到T城已經半個月了。
左翼別墅的客房裏,此時正安靜地躺着一個俊美的男人。
他面容如玉,緊閉的雙眸被濃密的長睫微擋,薄唇抿得極緊,顯得極為脆弱。
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外,秦鐫毫無表情地注視着裏面的人。
洛晨熟稔地攥着溫熱的毛巾,沿着他的下頷線輕柔地為他擦着臉,擦完一遍后,便在旁邊的水盆里洗下毛巾,而後微俯身子靠近,小心地用剃鬚刀為他修理新生的胡荏。
等完全修整乾淨,洛晨把手放進水盆里洗了下,而後擦乾,輕輕拿起男人垂放在床邊的手,和他十指緊扣,這時她才緩慢低下頭,把臉貼緊他溫熱的胸膛上,閉上眼睛,聽着那寬厚的胸膛里傳來“噗通,噗通,噗通”一下下有力又沉穩的心跳聲。
她把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像貼着他撒嬌般道,“從死亡森林回來后,我一直在想,會是什麼樣痛苦的回憶,才會讓你狠心決定,寧願我記不起你,也要催眠我的記憶。”
“即使我知道你為我好,但看着那句話,我真的很難過,難過是我過去的記憶沒有你,如果那晚我沒強吻你,也許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樣,再也沒有交集了。”
“我昨晚半夜醒來,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覺得安靜得很可怕,想問下你想什麼時候醒來呢?我只想聽聽你叫我的聲音,想見那個怕我餓半夜去買夜宵的你,想抱那個會怕我驚醒整晚抱着我的你——”
“雲傲越你醒來好不好?”
秦鐫漸漸地攥緊了手,半晌又放了開來。
那天,他收到了她的信息,帶着黃晉和左翼的人飛到了死亡森林外。
直升飛機停在死亡森林外,他們找了一天,才在離出口1公里處,看見她渾身是血,靠在一棵大樹上。
他幾乎認不得她,沒見的一個月,她整個人纖瘦得厲害,神色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連唇都是微紫的,而那個男人則是昏迷在她的腿上。
看見他們,她似乎整個人才鬆懈下來,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正要起身,卻是整個人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
第一次看到左翼洛三如此的狼狽。
後來從她雲淡風輕的話里,他便猜到了一切。
她把昏迷的雲傲越從死亡森林裏背出來,遇到野獸便放下他,一邊保護在他周圍,一邊擊斃野獸,背着他走了半個月快出死亡森林,發現手機終於有了信號,這才發信息給他們,讓他們過來。
秦鐫垂眸,看着昏迷在她腿上的男人,他薄唇在微微顫抖,似乎靨在夢魘中,她便輕柔地拍打着他的背,低聲哄他,“久久在這裏。”
他蹲下身子,打算抱她,卻被她拒絕了。
她轉頭叮囑黃晉道,“給我準備些溫水,飛機上有流質食物嗎?給我備些,小四你背他上機,他背上的傷還沒全好,不要碰着些。”
第一次,他感覺到了嫉妒像蔓延的蘆葦一樣纏繞開來。
原來,她對着她喜歡的人溫柔起來,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