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進了自家院子,兩個丫環迎上來,倒水的倒水,上菜的上菜。
她才又慢慢覺出溫暖。
「明兒叫宋娘子過來罷。」唐枚吃了幾口,「金娘子雖然好,可好些東西她也做不來,宋娘子來了,叫她們輪流着上灶,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她看得出來蘇豫並不挑嘴,再說他都說了小事由她做主,自是可以加個廚子的。
劉媽媽便笑道,「侯爺倒是個好說話的人,我一早就去派人叫宋娘子來,她肯定歡喜的很呢。」
唐枚笑了笑,等人撤去碗碟,又百無聊賴,就叫了紅玉綠翠加秋葉,四個人玩起葉子牌來。
她們四個人玩,旁的還有丫環服侍,就又叫了春芬跟芝蘭在旁伺候。
熱鬧到很晚才作罷休息。
躺在床上,看這輕薄帳幔飄來盪去的,唐枚忽然想起蘇豫,兩個人身體親近過,到底是不一樣了,旁邊空蕩蕩的,還真有些不適應,雖然說那不過是幾天的纏綿時光而已。
倒也不知他去紫微山如何了?
半個月一晃而過,她每日與蘇若琳談笑說話,賞花看月,竟是不知不覺,時間就悄悄過去了。
這段時間,府里只發生過一件事。
昨日,馮氏出於好意給老太太說了個同蘇修相稱的小姐,結果惹得牛氏大發雷霆,「不小心」就把滾燙的熱水潑在了馮氏的手上,馮氏來不及擋,皮膚被燙得通紅,連聲慘叫,唬得老太太趕緊去請了大夫來。
唐枚正是要去探望馮氏呢。
蘇若琳她性子清冷,不喜這些,可唐枚卻不一樣。
那天之後,她覺得馮氏委實有些意思,這樣的人,正該親近親近,也好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在路上遇到蘇二小姐,她詫異得看了眼唐枚,隨即就笑道,「大嫂真是體貼呀,大嬸嬸可是得了個好媳婦兒。」
唐枚也沖她笑笑,「二妹有心了,也來看望母親。」
蘇二小姐目光又一閃,心道這人果然不一般,大哥從不肯叫馮氏母親,三妹雖然好些,可也從來不這般親近,而她卻是泰然自若,渾然是個賢妻良母的樣子,可卻又是之前和離過的,着實叫人看不清楚她的心思。
「聽說傷得有些重,是該來看看的。」她頓一頓,像想起什麼,問道,「記得大嫂好似在府里也被燙過一回?」
那是蘇若琪做的,果然是牛氏生下來的女兒,兩個人作風都一樣,唐枚不在意的道,「是四妹不小心,倒是一點不嚴重,沒幾日就好了。」
兩人說著話到了馮氏那裏。
宅子原本是蘇豫的父親住的,五進大院,端得豪華,庭院奇大,蔥蔥鬱郁種了花草。一應奴僕皆是清一色嫩綠比甲,見到二人進來,忙上來迎接,一邊已經有丫環跑進去通報了。
沒到主屋。就聽到馮氏的哀叫聲。
唐枚不由得翹了翹嘴角,不過是燙傷手,哪裏會那麼疼的,馮氏也會做戲。
「母親,傷可好些了?」進去后,唐枚行了一禮,關切的坐到床邊詢問。「大夫開了什麼葯呢?」
馮氏舉起燙傷的手,哎喲一聲道,「我看都好不了了,昨個兒抹了藥膏,今兒皮都掉了,不能碰一點水,晚上痛的都睡不好呢。」
看上去倒真有些嚴重,蘇二小姐驚呼一聲。「怎麼傷成這樣,比我想得還要嚴重呢,難怪母親叫我來看看。」
「三妹就是心善。她晚上才來瞧過我的,竟又叫你來瞧我。」馮氏真心實意誇讚楊氏,「這家裏就沒人比她更體貼的了,你叫她別擔心,我這傷啊,雖然有些嚇人,不過總會好的,就是哪一日好,可不曉得,哎!」
見她嘆氣。蘇二小姐皺眉道,「要不請個御醫來?」
「這怎麼成!」馮氏趕緊阻止,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對她是沒有好處的,「哪裏能勞煩御醫呢!」
蘇二小姐也沒法,只好開解幾句。
兩人剛坐一會兒。牛氏也來了,帶了一籃子水果並兩盒點心。
「哎呀,大嫂,都是我的手不好,你快打了它!」牛氏裝腔作勢把自己的手伸過來放在馮氏面前,「也不知怎麼的就拿不住水了,大嫂你千萬要原諒我啊!」
馮氏恨得牙痒痒,當時牛氏假裝高興,手舞足蹈,拿着茶盅晃來晃去才倒在她手上,豈有不是故意的!如今卻來說這些話,她要是可以,早就砍了牛氏的手了,可面上卻只得笑道,「哪裏怪得了二妹呢,你不要放在心上的。」
「可惜大嫂一番好意,竟弄成這樣。」牛氏今兒還有話講,「那小姐是好的,只修兒哪裏配得上呢?倒是浪費大嫂的心了。」
配不上,那還想要吳菡萏?馮氏暗自翻眼睛,眯着眼笑道,「修兒又有才華又長得端正,正好相配呢,只要二妹一句話,這事就能定了。二妹千萬不要謙虛,修兒足以匹配好多大家閨秀呢,幹什麼說這種話?」
牛氏嘴角抽了兩下,訕訕笑道,「真是抬舉修兒了,只還要問過老爺呢,再說,娘也沒有點頭呀。」
她當時真是緊張的要死,生怕老太太答應這樁親事,才想到這個計策,燙傷馮氏好打斷了談話,幸好老太太後面也沒有點頭,馮氏卻因此受了傷,牛氏還是出了一口氣的。可現在看馮氏還是不開竅,愣是要插手,她就有些來火了。
馮氏看她一張臉沉下來,嘴裏哎喲一聲,苦笑道,「罷了,我也只是好心,其他的,自要各自的緣分的。」
聽她改口,牛氏終於又高興了,笑眯眯道,「可不是,也不是能強求的,大嫂你好好養傷,實在不行,我跟娘說請個御醫來,總能治好的。」
馮氏忙又阻止。
這時,蘇二小姐道,「要不請那個鐘大夫來罷?他上次不是治好了三妹么?」
牛氏對鍾鏡香可沒有好感,那次要不是因為她,女兒也不會……
她眼裏冒出兩團火,哼了一聲道,「有多厲害呢,不過是浪得虛名!」
「二嬸怎會這樣說?三妹那時候就是御醫都治不好的,鍾大夫一來就治好了,祖母都說厲害呢,後來聽說那針法本是失傳的絕技。大嬸嬸既然這傷重了,請鍾大夫來治,也不是不可以啊,說不定很快就能治好了。」
馮氏自然也知道鍾鏡香的醫術,頓時也道,「倒是你提醒我。」一邊就叫人去問過老太太,那邊答應的話就請了鍾鏡香來。
牛氏很不樂意,但也沒辦法,坐了坐就回去了。
另二人又同馮氏講了會兒話,才各自離開。
唐枚在庭院裏給花兒澆了下水,過會兒,就聽曉月說,鍾鏡香想拜見一下她。
那次見面之後,已經有好幾個月不曾再見,唐枚便叫請了來。
他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精力,整個人神清氣爽。
「少夫人。」他行禮后,凝神看她一眼,當日聽到那麼令人震驚的秘密,他在修養期間都無法定神,花了好些時間才平靜下來,可沒料到回到京城之後,卻聽說她已經再次嫁人,做了武陽侯府的少夫人。
這着實快了些。
「好久不見,鍾大夫。」唐枚沖他笑笑,「如今是全好了?」
「托少夫人的福,全好了。」鍾鏡香的雙眸又燦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