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你這個老男人
這若有似無的情愫隨着音樂瀰漫開來，我不由想起謝琳，這會她應該走了，可能是搭老錢的順風車。
登機廣播響起，我對面的情侶和旁邊那個男人都準備走了，我也起身跟着他們朝入口走去。
人們排隊檢票，進登機通道。
我夾在人流里緩慢走着，無意中看到遠處鐵欄外面一個人正舉着什麼東西奮力搖動。
是謝琳，她正拿着絲巾朝這邊搖晃，站在起風處，就像一個召喚戰士的女神。
這個女人！真受不了她。
我佯裝撥弄頭髮，無人注意時悄然擦去冒出的淚。
抬手使勁朝她揮手。多半她是看不到的，人群里也分辨不出誰是誰，雖然這樣，我還是停步用力揮着，直到後面的人推我提醒我別擋道。
飛機起飛，我的位置正好靠窗，窗口很小，從這裏看去越發顯得天地之廣大。
高度正在逐漸拉升，地下的一切慢慢變得輪廓畢現，老錢的車，謝琳，候機大廳，飛機，樹木，不管什麼，都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先是看得到海水，接着下面這片土地整個變小，沒過多久就再也看不見了。搭飛機雖然是常事，這次感受格外不同。
那對礙眼的情侶也坐我前面，兩個腦袋不停的碰在一起，生怕人家看不出他們多親密似的，不看還不行。乾脆閉目養神好了，也省得心煩。
慶幸的是，hk很近，不到一個鍾飛機也就開始下降了。
我下了飛機，朝後看了看，正好看到那個中年男人在登機梯上面望着我，我暗想，這個人有些奇怪，還是多留神為好，隨即加快步子匯入人群中。再回望，那個男人就看不到了。
還沒踏上那邊的土地就遇上盯梢的了？不可能是。知道我行動的只有局裏的人，難道是別的組派來監視我的？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不可能這麼輕易甩掉，應該就在我的左右不遠處。
我索性在機場裏面找了個咖啡廳，邊喝咖啡邊暗中觀察。
果然不出所料，我發現此人混在對面一家甜品店的人群里排隊。
我暗自發笑，一個老男人在甜品店裏排隊，也不看看前前後後都是些什麼人，小姑娘們的地，你混在裏面不嫌扎眼？
至此我徹底斷定此人就是針對我而來，不然他又沒有帶女友，不可能在那個地方。
反正我不急，偏要看你怎麼混下去，我一口一口喝着咖啡，眼睛是不是瞄一下對面，那邊就要排到他了，看他買什麼吧。
等我再瞄向他時，只見他手上握着一支鮮艷粉紅的雪糕，我差點咖啡都笑噴出來了。
這老男人明顯沒吃過這種款式的雪糕，笨手笨腳的慌亂啃着，吃了這邊那邊又融化，吃了那邊這邊又融化，一個不小心，一塊雪糕掉到了他褲子上，他連忙躬身用手去擦。
這個舉動讓我留神起來，仔細打量起他來。
“我kao!”我騰的站起身三步並兩步走過去一下把這人手中的粉紅雪糕奪下隨手丟進旁邊垃圾桶。
“你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丟別人雪糕！”這人扯下帽子朝我喊起來。
我奪下他那個沒型沒款黑布隆冬的帽子，反手就扔垃圾桶了。
“哎哎哎你！”
“你什麼你！老男人吃粉紅雪糕，你也配。”
“我我我……”
“我什麼我！小心我踢你左大腿。”
“嘿，讓你小子看出破綻了，我這是準備工作不足，腿腳不便，不然你休想。”老錢說著伸手小心在耳後慢慢撕着，露出臉，說：“這才是半張假面，沒弄整張，麻煩。”
“什麼態度！”
“走，上你那喝咖啡去。”
“又有事要告訴我？”
“我是護送你。一路安全到達就行了。”
“你怕我不安全？你意思是……嗯？”
“對，你別問我理由，這屬於職業敏感度，防患未然吧。”
我深以為意的點點頭。
老錢這人用動物形容他，你可以用老鷹，他夠犀利，你也可以用羚羊，他夠靈活，你還可以用兔子，他夠細緻。但是我有時候看着他吧，根本就是一隻老狐狸。
“老錢，你的警覺性我都怕比不上啊。”
“任何人任何事都可能值得懷疑，你此次過去，這一點更加重要，記住，對你來說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條。”
“知道。”
“不過，你小子也上進了，你怎麼看出我來的？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懷疑的，飛機上？我走路很注意沒有一瘸一拐啊，平時我走路愛晃特意沒晃。”
“從那隻粉紅雪糕懷疑的，如果對面正好是賣鹵大腸的就不一樣了。不過那也只是懷疑你身份不明，你在跟蹤監視我。”
“那什麼讓你一下認定是我？你說說，我以後留意。”
我指着他的褲子上的雪糕，“這個掉到你褲子上，大凡稍微講究的，都會掏出手帕去擦，你呢，伸手就去擦，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叫狗改不了吃屎哈哈。”
“至於嗎？我就不信只有我用手去擦。”
“這只是理由之一。第二是，你擦的時候盡量彎腰，腿卻伸得挺直，這說明你有掩飾不了的腿傷。”
“嗯，有道理，觀察算細緻了。不過這是湊巧是我，萬一你搞錯了呢，這還是暴露出你沉不住氣，心浮氣躁，輕舉妄動。”
我有點不服，這不是故意挑錯嗎？
“嗯，你別不當回事啊，現在弄錯了不是什麼大事，你可以不認賬。但去了那邊，那是直接關係你小命，不到十成把握不能攤牌。”
我算明白了，老錢護送我是其次，關鍵是老錢還是不放心我，這是故意考驗我呢，果然我中計了，我這也是年輕氣盛的弱點，擱在老錢身上，不到對方尾巴露一大半他是不會破局的。
“和我年輕的時候比還是差一截。”老錢搖搖頭喝着咖啡。
“好吧，我認輸，確實我思慮還是不夠深。還是太年輕了啊。”
“小子又不服，損我老了是不？”
“不敢不敢，這個老字不是說年紀老，是說閱歷老資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