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你丫非禮我

有種你丫非禮我

年輕的時候,我眉清目秀、皮膚白皙,每次上公共汽車都是大姐、大嬸們騷擾的對象,有過分的還掐我的臉:“哎喲,多可愛的小寶寶,小嘴還吧噠吧噠說話呢。”我是想說:“靠,你丫下手輕一點。”從此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對女性宿命的仇恨。長大以後,我想終於翻身了,應該可以騷擾一下小妹妹,她們膽子比較小,不敢反抗,頂多說:不要嘛,輕一點。肯定無比地嬌羞可愛。後來我把這個計劃付諸實施,我和兩個男生在一個衚衕攔住了一個小妹妹,我惡狠狠地對她說:“劉小紅,你再敢跟老師告狀,看我怎麼收拾你。”然後獰笑着揚長而去。第二天,劉小紅帶着學校的四大打女滿校園追殺我,一直把我逼進了男廁所,她們在外面叫囂:“有種你出來。”我立刻還以顏色:“有種你進來。”關於劉小紅的故事其實是真的,不同的是打小報告的不是她而是我,因為我是班長,有打小報告的義務。如果你成績比較好、儀錶堂堂、性格溫順,難免會承擔這樣丟人的角色,我不幸完全中標。不謙虛地說,小學一二年級我本來應該跳過去的,因為所有的知識我都學過了,每當碰見大家都回答不上來的問題,老師就會問我,你會不會?如果我說不會。老師就說,連你都不會,可見是太難了。作為一名優秀的班幹部,我還承擔著“一對一,紅幫紅”的光榮任務,因此我的同桌是著名的劉小紅,她是所有人眼裏典型的壞學生,惡劣表現罄竹難書,抄作業、打架、逃課、欺負同學基本上是家常便飯。因為我離她最近,而且儀錶堂堂、性格溫順,是最合適不過的靶子。比如她經常在起立的時候撤掉我的凳子,讓我一屁股坐空,讓我班長的尊嚴掃地;再比如她完全無視國際慣例,將我們劃定的“三八線”視若無物,一張桌子她總要佔三分之二強,偶爾我會忍無可忍奮起反抗,兩個人齜牙咧嘴地擠來擠去,但是輸的總是我,因為我是個要臉面的人,怕被老師誤會,你們還真親密呀。為了報復,我經常打她的小報告,可是罰站、留學、叫家長對她根本夠不上心靈上的傷害,太習慣了。後來我想,唯一對她起作用的只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正宗下三路的江湖手段對決。第一回合,我利用值日的機會,把垃圾倒進了她的書桌,想想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就非常之爽。結果轉天她遲到了,溜進教室放好書包,完全沒有注意抽屜里的垃圾,更氣人的是,過了一會兒,她還從垃圾里撿出幾張紙疊飛機玩,非常興緻盎然。第二回合,我決定讓戰爭升級,趁她不注意我在她鉛筆盒裏放了幾隻蠶,肉蟲子可是女生的致命殺手,在江湖上從來沒有失過手。只是結局同樣令我沮喪,當她打開鉛筆盒的時候,完全是如獲至寶天上掉餡餅的表情,發現我在看她,她拎起一隻在我面前晃了晃,“怎麼樣,怎麼樣,眼饞吧。”Ohmygod!幾次拉鋸戰之後,我悲傷地發現劉小紅是立於不敗之地的黑道高手,而我頂多算剛剛入門,就在我幾乎放棄的時候,機會意外地降臨了。期中考試的數學題非常難,有一道附加應用題考的是倍數的概念,大家全不會,劉小紅和我商量:“你覺得應該用乘法還是除法?”我也完全沒譜:“不知道,你準備怎麼辦?”她想了想說:“我豁出去了,就乘法吧。”我說:“好吧,我跟你了。”結果全年級只有我們兩個人得了滿分。我是好學生,得滿分是理所當然的,而她是壞學生,大家理所當然覺得她是抄我的。接下來的班會變成了劉小紅批鬥會,大家申討了劉小紅的斑斑劣跡,並紛紛作證在考試的時候,劉小紅有作弊的動機、條件和具體表現。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劉小紅依然誓死頑抗、絕不低頭。後來老師問我:“你說說,她有沒有抄你的?”我猶猶豫豫地說:“她倒是沒抄,就是跟我商量來着。”老師哈哈大笑,截斷了我:“你太厚道了,商量不就是抄嗎?”於是劉小紅案蓋棺定論。只是當我看着她倔強的表情,心裏完全沒有復仇的快感。後來劉小紅依然故我地抄作業、打架、逃課、欺負同學,在三年級第二學期,她退學了。好多年以後,我看了一部電影《聞香識女人》,那個孩子和我面臨同樣的處境,只是他更勇敢、更勇於擔當,他的行為最終得到了那個道德體系的認可。而在我們這個鼓勵告密和不公平的環境中,我是一個可悲的勝利者。我想,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按照江湖規矩來解決問題,豎起我的中指:劉小紅,有種你丫非禮我!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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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人的狂歡和憂傷――七零一代的雞零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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