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他們的婚禮沒有太多的來賓。
龍曄的父親——一個坐在輪椅上參加婚禮的中風的老人,駱揚以及雪兒,還有龍曄另外幾個飛速從島外趕來觀禮的朋友,除此之外,就是島上所有傭人和保鏢。
龍曄的父親給了他們最真摯的祝福——他盼望獨生兒子結婚已經盼望得太久了,終於得償所願,況且兒媳婦還是一個美得不可思議的中國女孩,焉有不高興的道理,用他自己的話說簡直就是欣喜若狂。龍家祖訓有一條明文:繼承人的配偶必須具有純正的華人血統。歷代繼承人一直牢牢謹守,所以,這也正是幾百年來龍家始終保持華裔血脈的原因。兒子總能完美地規劃一切,婚姻也沒讓他做父親的失望,死都可以瞑目了!
駱揚也給了好友最深切的祝福,祝福的同時,心下有些微的慚愧——來自於他的妻子郁香。在遊艇上,郁香把席語舒撞落海里的畫面全落到隨後趕來的他和龍曄的眼裏,他想不明白妻子怎麼會出這種意外,只能牽強地解釋為驚慌失常。雖然龍曄沒有追問,但在龍曄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他仍是硬下心腸拒絕妻子同來小島的請求,讓妻子和羅蘭乘遊艇先返回紐約了。
其他人也都一一給了新郎新娘相應的祝福。
談不上給予祝福的人其實還是有的——雪兒。
“姐姐,你真的要嫁給龍叔叔了嗎?”行禮前,雪兒嘟着小嘴來問。她的燒退得很快,現在又活蹦亂跳了。
“對!”席語舒端莊地坐在休息室里,頭上披着白紗,脖子上戴着鑽石項鏈,手上戴着白手套,雪白的裙幅寬闊地展開,后幅長長地拖垂出好幾米,非常的華貴,非常的美麗,也非常的辛苦——對習慣了簡單裝束的她而言,所幸她有一張天生麗質的臉,不必贅事在臉上塗塗抹抹——幸好,一生也就這麼一次。
“你嫁給龍叔叔,雪兒的王子沒有了怎麼辦?”雪兒皺着眉毛苦惱地問。眼前的姐姐太美了,就像一個真正的公主,把她小小的信心都快打沒了,不太敢命令她不準嫁給龍叔叔。從小,她總聽到人家說龍叔叔是王子,她也覺得龍叔叔就是她看童話時想像的王子,每個王子最後都會娶他的公主,現在龍叔叔要娶他的公主了,那她的王子呢?
“雪兒的王子一定在哪一個地方等着雪兒,等雪兒長大,他就會出現,會來娶雪兒。”席語舒安慰小女孩。咳!在自己的婚禮上安慰一個七八歲的“小情敵”,這種經驗不知道會有幾個人有?
“真的嗎?”雪兒有些高興了,“雪兒的王子也會像龍叔叔一樣帥嗎?”
“會的。”席語舒微笑着說,一抬眼,那個帥帥的新郎正好推開休息室的門進來迎接她。
“小語——”龍曄推開門的剎那幾乎目炫,他一直知道她美麗,卻從來想像不出穿上婚紗的她如此美!一身雪白的她純凈、脫俗、出塵、絕美,彷彿不是出自人間,像墜落凡塵的天使,傾城傾國,也不過如此了!
這美好的人兒,是他的,何其幸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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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結婚了……”白茹手裏的咖啡杯子“咣當”掉落地上,破碎,暈染出一大片黑漬。
昱倫正往杯子裏倒啤酒,一直倒,一直倒,啤酒泡沫溢出杯口,啤酒隨後漫過杯口,淌到桌面上,然後流向桌邊,灑落地上。
“對!我結婚了。”席語舒重複一遍,似乎沒看出那兩個人張大嘴巴喉嚨里吐出含糊的混音就是說不成話的樣子,舉起右手拂了拂留海,那隻手的無名指上,一枚鑽戒閃着耀眼的光澤。
“龍曄——”白茹能夠再度開口了,卻也只能吐出兩個字,並且伴隨咬牙切齒的表情。她知道,一直知道,舒舒雖然很喜歡戴戒指,也經常在不同的手指上戴戒指,但是,從來不在右手無名指上戴,那裏一直是空的,因為她曾經狀似無意地說過,這是留給結婚戒指的位置,現在……現在那裏多了一枚鑽戒……老天,舒舒真的結婚了!龍曄那個混蛋!她非要狠狠……她非要好好找他理論一番不可!他怎麼敢就這麼拐走舒舒?他怎麼敢!噢!老天爺!她該怎麼辦?怎麼向公司,向歌迷,向舒舒的家人交待?讓她死了算了!天啊!地啊!
白茹撲倒在沙發上,像落水者一樣撲騰幾下,呼天搶地了一會兒,猛地抬起頭瞪席語舒,“你結婚家裏人知道不知道?他們居然就這麼由着你任性?”
“我打電話告訴爸媽了。”其實她是先斬後奏,因為她也是結了婚之後才想起——沒辦法,她當時被龍曄弄昏了頭,連請示父母大人這個環節也給疏漏掉,也之所以,她結完婚打電話回家稟明時,媽媽被她嚇得沒法把話講下去,爸爸直要她快點把人帶回去看看,想來也是吃驚不小,不過不必告訴白茹就是了。
“噢!老天!世界末日快點來吧!讓我死了算了!怎麼會有這種事?你……舒舒你是不是讓他佔便宜了才……”
“是我自己想要嫁給龍曄的。”席語舒不理會白茹的大呼小叫,“我想知道,金老師那兒剩下的課時怎麼安排?”
“沒有安排了!我們明天就回國!”白茹沒好氣地嚷嚷。
“哦!多少點的飛機?”席語舒不意外有這種結果。
“不知道,等下打電話去訂機票。”白茹的天空還在打雷下雨。
“既然這樣,就讓龍曄去安排吧,他正好同行。”
“什麼?他還要跟你回國?天啊!”白茹捶胸頓足起來。
白茹那邊廂捶胸頓足,昱倫這邊總算緩過氣來也有餘地給他開口了,“舒舒,你——不會一時衝動吧?”
“不會!”席語舒低頭看着無名指上的鑽戒,這是龍曄套住她的證物,同樣,在他的無名指上,也有被她套住的證物,他們彼此相屬,也許的確來得有些猝不及防,卻出自真心的意願,她是認真的,他也是。
“舒舒,你在感情上太——出人意表了!”昱倫只能這麼感嘆。
“事實上,我一貫如此。”席語舒對那兩個驚魂未定的人笑笑,算是一種撫慰。
“就算是這樣沒錯,小祖宗麻煩你不要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幸福了行不行?”白茹抱頭悲慘地叫。沒錯!沒錯!舒舒從出道走紅就不同凡響,與別人不一樣,但拜託婚姻乃人生之大大大事,況且她才二十二歲,大好青春年華何苦把自己弔死在一棵樹上埋進墳墓里!天啊!
啊——
席語舒不理白茹的慘嚎,抬手看看腕錶,“不好意思,我要走了,麻煩替我打包行李,明天機場見。”
“什麼?你要走——這裏才是你的住處耶公主!你、你還要丟下我們和龍曄雙宿雙飛去?不行!我不會讓你出去啦!不準出去!”白茹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門邊雙手大張厲聲阻攔。
“白茹,公司有規定我不準結婚嗎?”席語舒揚揚眉,慢條斯理地問。
“沒有!”白茹答得底氣不足。
“既然如此,你有權利阻攔我和我的丈夫在一起嗎?”
沒——有!可白茹根本不甘心哇!“你、你、你說——你的丈夫?”白茹指着席語舒,手指發顫,氣都快順不過來了。瞧舒舒說丈夫這兩個字說得多麼順嘴,說得跟真的一樣——唉!當然是真的!
“是我的丈夫沒錯,法律許可了的。”席語舒再度看錶,“你不讓開嗎?”
“不讓!”白茹吼得聲嘶力竭。
“可能不行。”席語舒搖搖頭。
“我不信我和昱倫攔不住你!”白茹飛舞爪子,頗有些一夫當關的囂張氣勢。
“我不敢妄自菲薄。”昱倫有自知之明。
果然,門板適時傳來幾聲輕叩,門邊的白茹條件反射拉開門,門外,龍九彬彬有禮地站着。
“夫人,可以走了嗎?”龍九目光穿透白茹看向席語舒。
“夫人!他叫她夫人!老天——”白茹又再度悲嚎。就算再怎麼自欺欺人懷疑舒舒唬弄人,現實就是要一來再來地驗證,都被人稱呼夫人了,天啊——
不過,沒有人有閑心聽白茹沒完沒了的抱怨和慘叫,除了昱倫,但昱倫自己也亂得很,白茹的抱怨和慘叫更多的像噪音,更加擾人心神,沒辦法,他只有留下白茹一個,自己出去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