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羅夫人道：「我替我家秀媛先謝王妃關心了。」

「自家人該當的，夫人不必客氣。」

一旁的鄭氏聽了幾句，也回過味來，忍不住看了簡珞瑤一眼，隱隱閃過一絲擔憂。瑤兒特意提到羅家姑娘，當真是關心王爺表妹，還是……

鄭氏想到昨日的傳聞，自家女兒入宮一趟，本來是向淑妃請安，卻又是不歡而散。她雖說在女兒面前耳提面命，要對淑妃恭敬再恭敬，可是心裏頭還是更相信自家女兒，女兒向來不是個會惹禍的人，若淑妃有心刁難，女兒也逃不過。這淑妃如此看不上自家，莫不是原先存着將娘家侄女說給睿王的心思？

僅僅幾句對話，關心閨女的鄭氏便已經猜到了關鍵，不免倒吸了口氣，卻還沒來得及多想，下人又來報，瑞郡王妃、安王妃和誠王妃都到了。

簡珞瑤便領了眾人去側廳，大部分客人俱已經聊開了，簡珞瑤剛在主位上坐下，安王妃和誠王妃也隨下人進來了，她急忙迎了過去，「大嫂和二嫂可算是來了，就等你們呢。」

宴會開始，便是其樂融融的氛圍，只要主家不出問題，這種場合向來是聯繫感情的時候，更何況眾人有意迎合睿王府，不間斷的有人逗着趣，從未有冷場的時候。

用午飯前，皇上跟前得臉的李公公又來宣賞了，將宴會氣氛直接推向高潮。

像約好了似的，皇上賞賜之後，太後娘娘也指了掌事姑姑來送賞賜，還特意帶了話給簡珞瑤--

「娘娘說身子不爭氣，吃不到睿王府的喬遷喜酒，只能叫奴婢來喝一杯酒，權當是替娘娘熱鬧了。」

太後派來的岑姑姑，幾乎相當於皇上跟前的李成，在場只要去過慈甯宮請安的夫人，便都清楚太后對岑姑姑的倚重，見她過來已是震驚，聽得岑姑姑代太後轉達的這話，更是叫人倒吸一口氣。太後娘娘當真不是一般的喜愛睿王夫妻呢，前頭安王和誠王開府的時候，可沒這麽重的賞賜，更沒有得臉的掌事姑姑來代她「喝一杯」。

「姑姑來就來吧，帶什麽東西，皇祖母也是忒見外了。」簡珞瑤笑道，語氣也不掩親近，「前兒入宮給皇祖母請安，只是想叫皇祖母一塊樂呵樂呵，如今倒成了特意進宮要賞賜了。」

「睿王妃這話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待回了宮，奴婢可是要完完整整轉達給娘娘的。」岑姑姑笑着打趣。

簡珞瑤急忙笑道：「我這是開玩笑呢，姑姑就疼我這回，千萬別叫皇祖母誤會了。」

岑姑姑也是跟簡珞瑤打趣，聞言便笑道：「想奴婢住嘴，可要讓奴婢好好喝上一杯酒。」

「姑姑想喝酒，別說一杯，就是十杯也使得。」

簡珞瑤跟岑姑姑親熱的說著話，其他女眷已經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誰不知道太後跟前的岑姑姑不假辭色，卻對睿王妃如此親熱。太後娘娘是有多喜歡睿王妃？

簡珞瑤跟岑姑姑寒暄的同時，眼角餘光也往旁邊瞥了瞥，掃到安王妃和誠王妃不那麽愉快的臉色，這才見好就收，給岑姑姑添了座，她畢竟是代表太后而來，就靠在主位旁邊。

已有丫鬟訓練有素的開始上飯菜了。

只是還沒開始用飯，又有賞賜到了，這回是皇后的，沒想到主人太受歡迎了也不太好，光收賞賜就收不完。

眾夫人看簡珞瑤的眼神越來越熱切，別說誠王妃，就是向來淡定的安王妃都有些坐不住，勉強笑道：「早聽說皇祖母和母后喜愛三弟妹，今日一見當真叫人驚訝。」

迎着安王妃的眼神，簡珞瑤泰然自若的笑道：「大嫂快別打趣我了，前兒皇祖母和母后還叫我多向大嫂和二嫂學習呢。」

安王妃也是說完才覺得自己失言，以她的身分，委實不該說這樣的話。現在見簡珞瑤這麽快遞台階過來，安王妃毫不遲疑，立刻笑道：「三弟妹是新人，長輩難免有些不放心，我倒瞧着你做得很不錯，不比我那會兒差。」

簡珞瑤笑道：「大嫂這麽說，那我可要當真了，改明兒也拿出去炫耀炫耀。」

安王妃失笑，「剛誇完你，這又淘氣了，果真誇不得。」

且不提安王妃先前的失言，妯娌倆特意表現出和樂融融的關係，眾人更不會揪着安王妃之前的話不放，笑呵呵的附和着，氣氛很快又熱鬧起來。

倒是誠王妃想趁機挑撥兩句，奈何簡珞瑤和安王妃反應太快，立即掩飾下去，讓她連插話的餘地都沒有，只得冷哼一聲，索性坐下吃東西了。

拋開安王妃和誠王妃複雜的心情，睿王府這場宴會還是很成功的。

到了申時，宴會進入尾聲，眾人也識趣，陸續提出告辭，安王妃和誠王妃到後面才走。送完了她們，最後才是簡家女眷，簡珞瑤也親自攙扶着簡老夫人送到院門口，叫人抬了軟轎送她們出去。

面對着鄭氏欲言又止的神色，簡珞瑤笑道：「我前天跟王爺說了，端午會回去一趟。」

鄭氏眼神一亮，笑着點頭，道：「不必再送了，快去忙吧，客人散了，可是事還多着呢。」

簡珞瑤如今身分不一樣，也不好真把人送到大門外去，能送到院門口已經很好了，便點了點頭，「謝祖母和娘體諒。」她對鄭嬤嬤道：「那就嬤嬤替我送一送吧。」

她知道她娘一定有許多事情想問，鄭嬤嬤跟在她身邊，該知道的都知道，不該說的也有分寸，可以說簡珞瑤最信任的就是鄭嬤嬤了，讓鄭嬤嬤去應付她娘的擔憂，她是再放心不過。

回了院子，瞧着杯盤狼藉的模樣，簡珞瑤立即吩咐丫鬟將側廳收拾乾凈。

這時綠綺捧了冊子過來道：「姑娘，這是今日客人送的賀禮，都清點完畢，送進庫房去了，這是清單，您過目一下。」

簡珞瑤接過清單放在桌子上，先坐下來，用食指捏了捏眉心。習慣了午睡的人，只要有一天不睡，就感覺頭昏腦脹，像踩在雲端上飄的感覺。

綠綺關心的道：「姑娘可是乏了？不如換了衣裳去裏間歇會兒？」

「不必了。」簡珞瑤擺擺手，蕭長風還沒回來，也不知前院賓客是不是散了，她不好這麽快就歇下來，「沏壺濃茶給我，醒醒神。」濃茶沏過來了，簡珞瑤卻還沒來得及喝，她先將看完的清單遞給綠綺，「我瞧過了，沒問題，收起來吧。」

綠綺道：「是。」

簡珞瑤便端起茶杯，正要遞到嘴邊喝一口，鄭嬤嬤就進來了。她急忙放下杯子，關切的問：「祖母她們回去了？」

「已經上了回府的馬車。」鄭嬤嬤點頭，又補充道：「老爺和三少爺也一道回去了。」

簡珞瑤點頭，放心下來，又有些失落的道：「爹和二哥他們難得來一趟，我竟沒時間去打個招呼。」

鄭嬤嬤笑道：「前院有王爺關照着，都是一家人，姑娘還跟王爺分什麽你我？老奴剛才出去，瞧見是王爺身旁的順公公親自將老爺和三少爺送出來的呢，想必是得了王爺的囑託。」

一旁的紅雲也笑道：「再說，過不久便是端午，姑娘又可以回去了，到時想跟老爺和三少爺說什麽不成？」

「我就感慨一句，你們倒是有一籮筐的道理。」簡珞瑤擺擺手，道，「說到前院，王爺那兒客人都散了嗎？」

鄭嬤嬤喜氣洋洋的道：「正要跟姑娘說呢，方才順公公叫住老奴，說是王爺拉了安王和誠王，說是要不醉不歸，還在喝着。王爺怕姑娘累了，特意叫順公公帶話過來，姑娘忙完了便歇着，不必等王爺了。」

「不醉不歸？」簡珞瑤挑眉，玩味了片刻，笑道：「難得王爺有這種好興緻，叫廚房再做些下酒菜，再備些好酒，待會兒我親自送過去。」

鄭嬤嬤勸道：「這事老奴來做就是了，哪用得着姑娘親自送過去？」

「安王和誠王不是外人，是自家大伯子，我這個做弟媳的自然要上去打個招呼。」

鄭嬤嬤愣了一下，便也回過味來，笑道：「也是，那老奴就下去吩咐了。」

王爺留下安王和誠王，想必是叫眾人瞧瞧兄弟情深的場面，自家姑娘親手做了下酒菜送過去，更能顯示王爺對兄長的親近和敬意。反正只是說幾句話，自有廚子準備，姑娘幫了王爺一把，又因此得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