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后留了一會兒，還是放行了。

簡珞瑤便去了坤甯宮，皇後身旁的蘇姑姑親自來接。

她還不知道被太后召入寢宮的威力，只當皇后待自己越來越客氣了，與蘇姑姑一面說著話，一面進了坤甯宮。

在坤甯宮也沒待多久，皇后便體貼的道：「你今兒入宮，怕是來找淑妃的吧？本宮也就不多留你了，早些過去昭陽宮，也免得淑妃擔心。」

「媳婦謝母后體諒。」簡珞瑤雖不知皇後為何對自己又親熱了許多，但還是很上道的配合，語氣中也帶着些親昵，「改明兒得了閑，媳婦兒一定找母后聊上整整一日。」

皇后便笑嗔道：「你有那個工夫，本宮還沒有呢，陪你聊整整一日，你讓本宮的宮務怎麽辦？」

簡珞瑤笑了笑。

皇后揮着手，「行了，自去吧。」

簡珞瑤便沒繼續留下去，行禮後出去了。

到了昭陽宮，這還是簡珞瑤第一次單獨進來，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領了她進去。

王姑姑只站在殿門口，遙遙朝着她笑，等她走近了才行禮，「不知道睿王妃來得這般早，奴婢沒有出去相迎，還請睿王妃見諒。」

簡珞瑤親自將王姑姑扶起來，笑道：「哪裏的話，我又不是外人，何必這般客氣？再說了，姑姑伺候母妃要緊。」

「謝王妃體諒。」王姑姑並未多話，只對簡珞瑤做了個手勢，「娘娘已經在大殿等王妃了，請隨奴婢來。」

簡珞瑤便隨王姑姑進去，淑妃坐在主位上喝茶，簡珞瑤一絲不苟的行禮，「媳婦見過母妃。」

主位上的人半晌沒理會她，直到茶杯擱在茶几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接着才傳來淑妃不咸不淡的聲音，「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裏做什麽呢，還不快起來？」

簡珞瑤這才起了身。

王姑姑領了她在一旁坐下，只聽到淑妃不悅的道：「又笨又木，沒有丁點眼力勁，也不知哪裏入了太后的眼。」

簡珞瑤只當沒聽到，溫聲道：「媳婦今日叨擾母妃，是因着準備宴客，以賀王爺開府喬遷之喜，媳婦怕準備不周到，這才想請母妃幫忙掌掌眼。」

簡珞瑤說話的時候低眉斂目，完美詮釋了小媳婦的作態，因而也沒有瞧見主位上的淑妃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也知道淑妃不會這麽快搭理自己，只靜靜的等着，甚至還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半晌，才聽到淑妃輕慢的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是嗎，給本宮說來聽聽，準備請哪些人家？」

簡珞瑤也沒想到淑妃會一針見血的問，若不是昨晚她跟蕭長風商議了一遍，恐怕還真有些答不上來，還好做足了功課。

簡珞瑤從袖中抽出寫好的名單，王姑姑接過去呈給了淑妃看。

片刻後，大殿內響起淑妃挑剔的聲音，「總算有點用處。」

這是簡珞瑤第一次有得了誇獎還想謝主隆恩的感覺，她抿了抿唇，當作沒聽到淑妃語氣里的挑剔，又笑道：「昨兒王爺與兒媳翻了皇曆，發現後日是個好日子，這份名單母妃若覺得沒多大問題，待回了府，兒媳就準備擬帖子發出去了。」

正看着名單的淑妃似乎怔了一下，「宴客的日子是瑧兒定的？」

簡珞瑤點了點頭，不明所以的看過去，「母妃是覺得有問題嗎？」

淑妃眼神閃了閃，收回視線，淡淡的道：「隨你們自己，自個兒的事，沒得叫本宮來操心。」

簡珞瑤又發現她婆婆的另一個特徵--傲嬌。嘴上說著不想操心，身體卻很誠實的拿起名單，看了一遍又一遍。

簡珞瑤低頭，忍住了浮上嘴角的笑意，她倒也知道淑妃為何重視，這不僅僅是她第一次主持這麽大的宴會，也是睿王府第一次宴客，外界怕是一直在圍觀。皇上新封的睿王為人如何？睿王妃是不是好相處？睿王府會不會處事？日後要不要交好？先不說這一回宴會辦好了，那些人就會蜂擁而至的上前求交往，但至少第一印象好了，以後來往就不會有太多阻礙。

也正是因為第一次亮相重要，永甯侯夫人才選在那個場合公開提醒她，旁的人都聽見了，心裏便都有數，她這兩日再將帖子送過去，倒也不算突兀。

收起了心思，簡珞瑤笑道：「兒媳第一次操辦這麽大的宴會，王爺也怕兒媳沒見過世面，砸了場子，這才特意叮囑兒媳今兒一定要進宮請教母妃。」說到這裏，簡珞瑤頓了頓，小小的拍了個馬屁，「若有母妃親自指點，兒媳就再不用擔心了。」

淑妃嗤笑一聲，「難怪。平日裏想不到本宮，一有事便來得比誰都快。」

「母妃若不嫌棄，兒媳以後日日來向您請安都行。」

「免了，本宮可受不住。」淑妃淡淡的說著，揚了揚手，王姑姑便意會的上前，接過了名單又遞迴給簡珞瑤，「就照着這份名單擬帖子吧。」

簡珞瑤點頭，像是沒看見淑妃不咸不淡的態度，又主動跟她聊起了宴會該備的菜式。她在娘家管過家，知道請客的日子都有大廚擬菜色單子，但最後還得她做決定從中勾選，至少得定下規格，多少葷多少個素，幾個大菜幾個涼菜，以及酒水之類的。雖然都是些瑣事，但女人在一起往往談的就是這些，簡珞瑤慢慢說，王姑姑幫着補充幾句，淑妃不咸不淡的插上一兩句，氣氛倒還好，至少沒有冷場。

待簡珞瑤把能說的都說完了，蕭長風也下朝過來了。

淑妃見了兒子過來，面色雖緩了緩，嘴上卻冷哼道：「是怕本宮吃了你媳婦還是如何？往日都沒見你來本宮這裏來得如此急切。」

「母妃多慮了，兒臣是怕王妃性子魯鈍，惹母妃生氣，不過現在瞧着你們相談甚歡，兒臣便也放心了。」

「誰相談甚歡了？」淑妃瞪了蕭長風一眼，似是頭疼的擺手，「行了，你也別解釋，你什麽心思，本宮一眼就瞧出來了。別說你不放心，你當本宮很樂意見她嗎？」她瞥了簡珞瑤一眼，不掩飾語氣中的嫌棄，「沒事少進宮氣本宮，本宮權當是你們盡孝了，罷了，趕緊帶着人走吧。」

蕭長風也順着淑妃的視線看了簡珞瑤一眼，見她面色平靜，倒是鬆了口氣，便也不客氣，朝淑妃行禮道：「那兒臣就先退下了，母妃保重身子。」

淑妃的語氣更不耐煩了，「趕緊走，趕緊走。」

王姑姑有些無奈，親自將兩人送到宮門口，一面相送一面解釋道：「王爺和王妃千萬別放在心上，主子向來就這性子，不是有意針對王妃。」

簡珞瑤沒說話，只是對王姑姑笑了一下。

蕭長風道：「母妃平日還望姑姑細心照顧了。」

「照顧主子是奴婢的本分，王爺就算不說，奴婢也會盡心儘力的。」

寒暄了兩句，蕭長風便帶着簡珞瑤離去了，這一入宮，又是許多雙眼睛盯着。

永樂宮內，剛聽得宮人來報，陳嬪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道：「這睿王妃當真是好福氣，太后和皇后護着，剛進去昭陽宮沒多久，睿王又趕過來了，用心養大的兒子為旁的女人這麽提防自己，也不知身為母親的淑妃有何感想？」

立在一旁的姑姑笑道：「那位娘娘可不是能忍的，親兒子還不是照樣趕出來？聽下邊的人來報，睿王前腳剛進昭陽宮，後腳就帶了睿王妃離開，走之前王姑姑還一臉歉意的跟睿王妃說了什麽，可見是不歡而散。」

陳嬪點點頭，姑姑繼續笑道：「要說這睿王妃也不知哪兒入了睿王的眼，怎麽就這般受睿王寵愛？倒是連淑妃都不顧了。」

陳嬪似笑非笑，「睿王妃這性子倒是極好的，兩個人都不能忍，以後矛盾還多着，總有鬧到水火不容的時候，本宮倒要好好瞧着，睿王到底還能為睿王妃做到什麽地步。連母妃和王妃都搞不定，這話要是傳到萬歲爺耳里……」

陳嬪意味深長的道：「家不平何以平天下，真到那時，也該叫萬歲爺好好瞧着他看重的睿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麽能幹了。」

永樂宮這邊商議着，簡珞瑤和蕭長風已經上了回府的馬車。

馬車緩緩行駛，簡珞瑤似笑非笑的瞥了蕭長風一眼，「今兒以後，外邊怕是又要說妾身恃寵而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