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入夜，空中漆黑一片，沒有一顆星。
王語嫣牽着若雨的小手走下公車，路燈下，小若雨繪聲繪色的描述着王語嫣走出病房明珠和姬慧廝打的場景，王語嫣趕忙彎下腰捂住她的嘴，正色道：“若雨，待會回到家裏不準再提明珠姑姑打架的事情！。”
“為什麼？”
“因為……因為打架不對啊！被爸爸媽媽知道后，明珠姑姑以後就不來咱們家了！”
若雨懂事的點頭，拍拍王語嫣的發頂：“你放心了！語嫣，我答應你不會說的！”
王語嫣好笑的拍下她的手，將她抱起走進巷口，想起明亮暗暗一嘆，恐怕明珠家裏要有一陣子不得安寧了，然而卻不知自己家裏竟也颳起了‘颱風’。推門而進的時候，只聽屋裏一陣聲響，傳來王景之的怒喝聲：“我怎麼生出你這個混賬東西！”
王語嫣心中一驚，急忙跑到屋裏，只見王靖跪在客廳里，李清華和熙寧坐在沙發上皆是淚眼婆娑，王景之怒目圓睜，臉色漲紅，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撿起茶几上的抽紙木盒往王靖扔過來，眼看王靖竟避也不避，王語嫣想也不想跑過去護着王靖躲過了，啪嗒一聲木盒摔散開來。
“爸，發生什麼事？何至於發這麼大的火？”王語嫣激動問，印象中她從沒見過王景之這樣的雷霆震怒。
王景之只是瞪着王靖默不作聲，自始至終王靖都是一動的跪着，王語嫣起身走到熙寧身邊問：“怎麼了？嫂子？”熙寧憤憤的看了明亮一眼，擰過身子，淚珠滾滾而下，王語嫣焦急萬分的走到李清華身邊：“媽？到底怎麼了？”
李清華擦乾臉頰上的淚又快速流了出來，痛心的看着王靖：“財迷心竅！也怪我……怪我！……”
王語嫣快要急死了，到底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走過去挽着王靖的胳膊：“哥，你先起來，去給爸爸認個錯！”
王靖執意跪着，抬起頭張了張口，最後顫聲道：“爸……”
“你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我也擔不起你這聲爸！錢才是你爸！”王景之厲聲道：“滾！你給我滾出去！”說著拾起茶几上的書又要砸過來，李清華及時制止了，這時候若雨從玄關走了進來，嚇得嗚嗚大哭起來，熙寧擦乾眼淚默然起身抱着若雨走進卧室。
“爸，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當心自己的身體，我……！”
“你還真是個‘孝子’啊！”王景之冷笑，轉而臉色一沉：“滾出去——！”
“爸——”王靖悲痛的喊。
“滾出去！！”王景之怒吼，只覺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嚇得三人面容失色，李清華趕忙扶着坐下，轉身對王靖沉聲道：“你爸正在氣頭上你先出去！”
王靖還在跪着，王語嫣唯恐父親還要發趕忙拉着他走到庭院裏。追問后才明白，原來王靖拿了家裏的房契和存摺去銀行抵押貸款給朋友放高利貸，不料對方捐捲款逃了！現在家裏是可謂是一貧如洗，到了年底如果還沒還清貸款，全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這簡直是晴天霹靂！王語嫣面色慘白！僵在那，全身如被掏空了般，隱隱想起夏日就在和羅玉去看電影的那天，王靖問過她房產證放在哪，原來是要去貸款，暗暗自責那時候若是留意，也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這才明白，王靖為何總是深鎖眉頭，長吁短嘆！難怪王景之如此大發雷霆！若是只把摺子上的錢丟了也就算了，居然連房子一起……連着存摺上錢一共80萬，就這樣付之東流了…….
深夜
王語嫣輾轉反側，每每想起王靖，心頭如被塊巨石壓的喘不過氣來，數不盡的嘆息！80萬！可不真應了那句話‘風風雨雨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若是年底沒錢還，全家都將無家可歸。重重的又嘆了口氣！打開壁燈，披衣起床，走到書桌前，拉開窗帘，應景似的，空中一片暗黑，沒有明月，沒有繁星！心中惆悵萬千。低下頭來，藉著燈光往窗外看去，空蕩蕩的花架，枝條疏落月季樹，花盆裏的秋菊也早已凋零，一時間心頭湧起無盡的感傷落寞，想起紅樓夢葬花吟，從筆架上取下毛筆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綉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綉閨，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知！
寫到末句，鼻子一酸，只覺有數不完的感慨萬千，兩行清淚滾滾而下。裹緊衣襟走出卧室，輕手輕腳的關上門，抬頭一看，王景之卧室的燈光亮着，瞟了眼壁鍾已經是凌晨一點多，想必也是因發愁難以入睡，走了過去，來到門旁正要敲門。
“唉！摺子上的錢我本準備給語嫣結婚做陪嫁，以彌補我心中的虧欠！這孩子打小的願望就是當老師！本也聰明，說到底也是我給疏忽耽誤了！！唉！多年的積蓄就這樣沒了！”王景之一聲長嘆。
“倘若真是只丟錢也就罷了，語嫣從不在意這些！也從沒對你有一句怨言！只是這棟房子是咱們結婚時東拼西湊借錢買來了的啊！這的一草一木都早已成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這有着太多太多美好的的回憶，我捨不得…….捨不得啊！……”門外王語嫣聽聞李清華的哽咽聲，早已悄然淚下，心中重重的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銀行把房子賣了。可是除下摺子上的錢還有50多萬呢，她想像着那一沓沓的紅鈔，上哪去弄這麼多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