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親人的親人
其餘幾個師兄弟也趕緊圍了上去，全然沒有管一旁的龔媚媚。龔媚媚神色莫測地看了看臉色蒼白的纖羅，衝著戒備的無空大師婉媚笑了笑，光着腳扭臀離開。她的高跟鞋被大風颳走了。
“師姐，開鬼門把她送進冥界不就好？為什麼要把她打進阿修羅界？”小師弟見纖羅沒事，連忙湊上去，“也不事先說一聲。”
纖羅看了師弟一眼，扯出一抹笑，道：“你也知道那是阿修羅界的界門？”
“門上的蓮花是青灰色的，我認得那是阿修羅界的。”
“陳萍下了那麼大的咒術，光是把她打進鬼門，可能短時間解不開咒術，只有把她直接打進阿修羅界，斬斷凡間一切因果，這樣才能讓咒術消失，避免出現其他受害者。”
“哦……”師弟若有所思，“師姐你真厲害。”
厲害？纖羅自嘲笑笑，沒有搭話。
除靈結束，張元定定神，連忙跑到纖羅這邊：“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你派人看看那些僧人吧。咒術已經解除了。”纖羅疲憊地垂下眼帘。
張元還欲再問什麼，四師兄恰時插話：“張隊長，你去善後吧，有什麼明天再問。我先送纖羅回去休息。”
說完，也不等張元答應，打橫抱起纖羅眼都不眨就走了。
“誒……”
“張隊長。”三師兄拍拍張元肩膀，“都已經打進阿修羅界了，再多問也不過徒增煩惱。”
說完，意味深長看了張元一眼，便跟幾位師兄弟一塊去幫師父忙活。
張元愣在原地，懊惱得直嘆氣。
四師兄抱着累極的纖羅緩步而行，纖羅靠在四師兄胸膛閉目休息，緊皺的眉頭告訴四師兄，纖羅還在因什麼而煩惱。
四師兄自然知道纖羅在煩什麼，也不出聲打擾，只是抱緊這具嬌小的身軀，讓她安心地依靠。
忽而，迎面走來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十七八的男孩。三人并行擋着他們的路，頂着三張糾結不安的臉看着四師兄。
四師兄稍打量他們幾眼，低頭在纖羅耳畔輕聲道：“他們來了。”
纖羅秀臉一僵，輕顫的睫毛表明懷中人兒的驚訝，不過只是須臾，纖羅神色如常睜開雙眸，冷然看着面前這一家人。
“有事嗎？”纖羅聲音淡淡。
“那個……”男人開口，神色猶豫。婦人見男人不說，咬牙擰了一下男人的腰，輕聲怒道：“你倒是說啊！”
被婦人一鬧，男人像是很懼內，糾結一番后，硬着頭皮上前幾步，咧開嘴訕笑道：“那個……我們剛剛看那邊很大風……聽說是鬧鬼……又聽說是除靈什麼的。我看你們在那邊過來，所以問問你們知道是干……幹啥？”
“你問這個幹嘛？”纖羅反問，眼神清冷。
“我……”男人喉嚨一噎，“我……”
“我們好奇而已！”男孩見父親唯唯諾諾，搶先圓話，“我們住附近，好奇過來看看。”
纖羅眉頭一挑，疲憊的眸子閃過一絲嘲諷和痛心，這個時候他們居然還在擔心陳萍會連累他們，她真真為那個被打下地獄的女子不值，為這天下間不被父母珍愛的孩子不值。
“是鬧鬼。前不久有一個跳樓的女人變成厲鬼害死了好幾個人，所以我們把她打進了地獄。”纖羅神色平常，但說出來的話卻直捅三人心窩。
那婦人聽見纖羅的話，原本泛黃的臉刷地就白了，那兩父子瞪大雙目，腦袋裏竟是空白了。
場面靜止了一會兒，男孩率先回過神，見纖羅兩人直勾勾盯着他們，勉強擠出一個笑，道：“你們真……真厲害。”
“沒什麼事，我們走了。”四師兄面無表情吐出這句話，然後抬步就走。
“兩位等一下！”
婦人叫停纖羅兩人，四師兄回頭冷冷看着婦人，臉色略有不悅。婦人知道她唐突，可是她也顧不得失不失禮，尷尬笑了笑，道：“那個女鬼被打進地獄后，是不是……是不是就永世不得生了？”
“沒那麼嚴重，世間沒有永世不得生的術法。”纖羅的聲音依舊清清淡淡。
婦人蒼白的臉閃過一絲光亮，就連那兩父子也仿似重獲生機，希冀地盯着四師兄懷裏的女孩。
“那女鬼只是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
這四個大字像那滅世的炸彈一樣，一瞬間轟得婦人跌坐在地上，本就渾濁的雙目變得空洞獃滯，半響喘不過氣來。
男人見狀連忙上前抱住婦人，驚恐地喊着婦人的名字桂紅，試圖喚回婦人的思緒。男孩也嚇壞了，蹲在母親身邊也大聲喊着話。
四師兄見該說的都說了，抱着纖羅繼續走，對這個熱鬧並不感興趣。
走出十幾米后，那婦人似是緩過神了，撕心裂肺的哭吼伴隨着廝打男人的聲音穿透整個廣場。
“都怪你！你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啊！！！”
“你還我女兒……”
“你冷靜點！別打！別打！”
“媽，不要這樣……媽……”
“哇啊……我的女兒……”
…………
那邊鬧哄哄的，纖羅和四師兄像似沒聽到，繼續聊着什麼。
“從小到大，四師兄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纖羅靠在師兄胸膛，臉含微笑。
四師兄冷硬的臉也露出一抹笑，道：“只要看看你的眼睛，我就能猜到你想做什麼。”
“他們是厲鬼陳萍的家人，我找人把他們引來的。”纖羅譏笑，“如今他們這番作態，是不是很諷刺？”
“人總是這般，失去了，便來哭天喊地，悔恨不已，卻不知這悔恨能有幾分真情。在時不珍惜，去了就是悔恨欲死，也不是真情。起碼，對去的人不是。”
“真難得，師兄居然說了那麼多話。”纖羅歪頭打趣。
四師兄輕嘆，把下頜抵在纖羅的額頭上，柔聲道：“纖羅，你說的，四師兄是最了解你的人。想哭的話，便哭吧。”
話語剛消，四師兄就感覺到胸膛濕熱一片，女孩隱忍的哭聲也漸漸變大，直至嚎啕。
其實，他們跟陳萍都是一樣的，只是他們幸運很多。不過這份幸運，搞不好是他們的另一條死路。
擁有靈能力，從來就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