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衛雲墜（辯機）篇

我本是街邊的一個小乞兒，被前太子建成看中，收為義子，替我取名衛雲墜，義父對我很好，他常常告訴我，好男兒志在四方，要學好本領，將來好為國出力。

十三歲那年，我學歸來，聽到的卻是玄武門之變，建成元吉兵敗被誅的消息，後來，義父的舊部找到了我，要我做他們的少主，承擔起複仇的重任，從此，我過上了一種全新的生活，一種沒有親情，沒有愛的生活，一種只有仇恨的生活。

猶記得第一次相見，她一席黃衣翩翩，猶如仙女般從天而降，就這樣直直地降落到了我心裏，我卻固執地認為自己只是想要藉由她來殺了李世民。

再見面時，看着那樣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因為自己而寧願委屈自己留在攬月樓，心中有着一絲愧疚，卻也有着些許得意。

雲陽山莊內，接到探子回報她要成親的消息，我快氣瘋了，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房遺愛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可以擁有她？！她絕不能成為別人的妻子！至少，在我還沒有殺掉李世民之前，她絕不能是嫁給別人！

少主，您愛上高陽公主了。管家說道。

不，我沒有！我只是利用她，她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枚棋子罷了，我怎麼會愛上自己的棋子呢？我低下頭，仔細地瞅了瞅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可漸漸地，卻變成了那張我朝思暮想的臉，她笑顏巧兮地看着我。

我一掌辟向水中，立刻水花四射，那絕世容顏也隨着四散的水紋一波一波的消散不見了。

哼！我不會愛上李世民的女兒，絕不會！

我馬不停滯不前蹄地趕到長安，她告訴我她早已安排好了代嫁新娘，她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那一刻，我心中充滿了感動。

我緊緊地抱着她，那感覺是如此美好，令我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山間的木屋，是只屬於我們的天堂，我沒有發現自己的心一點一滴地在淪陷，沒有發現自己每天都在想着她，沒有發現自己越來越深的眷戀，午夜夢回中，我總是貪婪地看着那百看不厭的容顏。

少主，武林大會將至，請少主立刻啟程。

我皺眉，第一次憎恨起管家的忠心，他不該在我最沉醉的時候將我從夢中喚醒，讓我去完成那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如果能夠登上盟主之會，號令天下群雄，的確大事可成，只是，那個時候，她還會願意陪在我身邊嗎？我第一次遲疑了。

我心中隱隱覺得不妙，我對她，似乎太過關心了。

武林大會中，她一席白衣，翩翩而至：在下無雙公子，還請衛少俠賜教。

涵兒，你來幹什麼？還不快回去！我氣急敗壞地說道。

她勾起了一抹微笑，那樣的笑容令我不安：你那麼惱羞成怒幹什麼？你在害怕？你怕我搶走你的武林盟主之位嗎？你就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我全都知道了……

你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你騙我，你就死在我的劍下……

你不該利用我傷害恪，更不該害了那三千將士的性命……

忘了告訴你，我調動了地方兵力……

你要斬盡殺絕？

我只是想替恪一一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你為什麼要再出現？我答應過恪，即使做不到親手抓你，至少不會再見你……

她奪了我的盟主之位，我該恨她的，可是我卻一點也不生她的氣，只是，李恪，為什麼她滿嘴都是李恪，涵兒，你愛的真的是我嗎？還是，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心裏愛的的究竟是誰？

後來，我出家了，成了弘福寺的一個小沙彌——辯機。師父的教誨，佛學的侵透令我懂得了因果循環，懂得了生命的可貴，是義父咄咄相逼在先，便有了玄武門之變的果，現在想想，也不能全怪李世民，況且他在位以來百姓豐衣足食，我又何必無風起浪，徒增殺孽呢？

只是放開了仇恨，我依然放不開她，多少次的午夜夢回，那些經文，全都變成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終於，我忍不住想去看她。

宰相府中，看着那緊緊相擁的身影，心，好痛，痛得我無法承受，那一刻，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欺騙自己，我，愛上她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錯起的呢？

每個夜晚，我都會不知不覺地來到她的房門口，看着她熟睡的樣子，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傷害已經造成，再多說也是徒然。

你知道嗎？我曾經懷過你的孩子……

或許你真的愛上我了，可是如今的我卻已經不能再愛你了……

試問，你要我如何愛一個害死我孩子的兇手呢？……

藉著酒意，我終於走進了她的房間，可是她卻告訴我以前的事情她全忘了，她告訴我她曾經懷過我的孩子，告訴我她不可能再愛上一個害死自己親骨肉的人，我心裏好痛，我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可是卻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對不起，對不起，涵兒……我緊緊地抱着她，心裏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當初，當初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如果我能夠坦然面對這份感情，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