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格謊言

“原來眼前的男子就是盧飛，這老男人的女兒都快上學了吧？都這年齡了，還有興緻和情趣泡妞？”苟健在暗處對姓盧的一頓挖苦。

“最近怎麼樣？晚上工作無聊不？”見戚文琪情緒漸漸舒緩，盧醫生問道。

“每天晚上都一樣吧。本來今天也要照舊上班的，但是突發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這才想着要找您了。”文琪道。

“是嗎？怪不得這麼著急找我。我剛還納悶呢，貌似你晚上從來沒有找過我，呵呵……”盧醫生笑道。

“……真是抱歉了，晚上還打攪你。但是實在是有點困惑，所以忍不住想儘快找你請教。”文琪滿臉歉意地說道，然後立即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檸檬水。

“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找我是應該的。不用緊張，慢慢講。”說著，盧醫生對邊上的服務員示意，給文琪續滿了水。

“嗯，這件事，估計得從文琴沒煮晚飯說起吧……”

“文琴？很少聽到你主動提起她。”盧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單獨點完了菜。甚至沒有徵詢文琪的意見，就將菜單交還給服務員。

“並不是我主動提起的，是因為奶奶。就是在今天傍晚，奶奶告訴我，文琴忘了煮飯。”

“……是嗎？可能是她累了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她大學入學的第一天？”盧醫生說著，拿出了一支電子煙，淺淺吸了一口。

“大學大學，大學有什麼好上的，說起大學，我就來氣。奶奶平時給人私人定製做花燭，本來就很累了，她就不會替奶奶着想一下，多幫幫忙。肯定是為了和那個叫苟健的猥瑣男在一起，才和他上的同一個大學。想不通那個猥瑣男到底哪點好了？他心裏也有其他人，卻又暗地裏喜歡在街上偷拍，我一眼就瞧出來他是個渣男！”這戚文琪一打開話閘，就像開機關炮一樣，把苟健轟了個外焦里嫩。苟健聽到后，真想躲到某個聽不到兩人聊天的地方。

本來只是想轉移文琪的注意力的盧醫生，沒想她對大學兩個字如此在意，便笑道：“你怎麼知道文琴是為了別人上的大學？”

“我看了她寫的日記，所以才知道的。她完全是為了那個苟健才去上的那個大學、那個專業。”

戚文琪剛說完，苟健內心便瀕臨崩潰，他今天才知道，戚文琴與他同系同班，不全是偶然！此時的苟健，腦袋裏擠滿了“不可能”三個字。相比知道了這個秘密，苟健寧願選擇不知道，現在的他，心裏各種彆扭滋味。

“偷看別人的日記不太好哦，”盧醫生說著，搖了搖手指，“而且正常畢業的高中生，上大學非常有必要，這一點我還是贊成她的。”

“我知道，不是您要我和她多一點內心層面的交流嗎？所以才翻看了她的手機記事本——她每天都會在裏面寫下當天的日記。”

“嗯，理解的你想法。不過，其實文琴她還是挺想着奶奶的，前天白天，她來找我聊了她的想法。她打算上大學后，不選擇住校，而是選擇住家。這樣，她就可以選擇晚上回到家來，照顧她奶奶。”

“是這樣的嗎？那還說得過去……”文琪微微點了點頭，讚許道，然後看着玻璃杯中的水，走了神。

“所以，她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弱，那麼沒有責任感。她還是蠻要強的，也很有自己的主見。你也不用過分地保護她，在面對困境時，也適當讓她出來鍛煉一下，特別是晚上。她需要的是成長的時間。”

“暫時不要了……我必須要為整個家賺足了錢，否則我沒有安全感，而這個家也需要我為此拼搏！”文琪決絕道。

“那賺到多少錢，才算賺足呢？賺到多少錢，才能為你帶來安全感呢？我挺想聽聽你心目中的數字。”盧醫生眯着眼笑問。

對於這個問題，文琪似乎沒有考慮過，她琢磨了起來。此時，服務員為他們上了菜。擺在盧醫生面前的，是一塊肉眼黑椒七分熟牛排，擺在文琪面前的，是一份番茄肉醬意大利麵，一份蔬菜薩拉，一份羅宋湯。

“我為你強行點的這些，請不要介意。我認為情緒緊張的你，需要清淡飲食。”盧醫生在桌前雙手互握，歉意地說道。

“當然不會介意，我很喜歡這樣的飲食。當你告訴我，人格分裂的人，每一餐都必須是清淡飲食后，我就天天晚上只吃蔬菜了。只可憐了奶奶，好在她不在意晚上吃素。”文琪說著，優雅地拿起湯匙，喝了一口羅宋湯。

“人格分裂？？”苟健聽聞，心裏立馬不淡定了，“原來先前我沒猜錯。文琴和文琪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兩種人格。而自己只是控制了文琴的意識——怪不得明明是文琴的肉體，到了晚上卻變成文琪了。肯定是文琪的人格重新掌握了肉體，導致自己當時就無法動彈了！”苟健驚覺道，“那看來，這個人格陪伴了文琴很久，至少從我上小學起，就知道文琪這個人的存在了。想不到，她奶奶還會配合她倆說謊，對所有鄰居宣稱文琪是文琴的雙胞胎姐姐。”

“每天晚上只吃蔬菜？那也得注意營養均衡啊……對了，那你有主動呼喚過文琴嗎？之前我對你們分別說過，要鼓勵自己和各自分離的人格，進行內部交流。這種交流，有助於拆除置於主體人格和子人格之間的隔牆。”盧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切了一塊牛肉，放到文琪的菜盤中。

“她有呼喚過我，但是我沒有主動呼喚過她。”文琪道。

“那你們之間的交流，並不是雙向的。這樣的話，她始終探究不到你的思維和意識。”

“我明白，今天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來找您的。今天晚上我在換衣服時，我並沒有呼喚她，但是她竟然主動出現了，並和我進行了對話。”文琪說著，放下了自己的叉子。

“你沒有呼喚她，她卻自主出現了？”

“是的，很奇怪。照道理不可能，也沒有發生過。至少從小到大，晚上她就沒出來過。”

“那是一個好兆頭，表明她的心裏慢慢接受了你，打算主動面對你。”盧醫生說著，也放下刀叉，用濕巾擦了擦嘴角。

“可是和我說話的人，像她，又不像她。”

“為什麼這樣認為？”

“因為她說的話，太……太內個了。”

“內個？哪個？？”盧醫生好奇道。

“反正說得有點過分了吧，好像不是她會用的詞，至少不會用來形容自己。所以，我對她感到有點陌生。”

“放心吧，文琪，那就是她。或許她只是想用特殊的言語來吸引你的注意力呢，她想讓你接納她。”

“但願如此吧……聽到您這麼解釋，突然心安了很多。”

盧醫生笑了笑，又吩咐服務生為兩人續水。然後突然湊近文琪，小聲問道：“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告訴我，她用什麼詞形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