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頭上立時便出了血,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血混着墨汁滴到地上,明遠侯也不敢伸手捂腦袋。
淵帝咆哮道:「你當安郡王和阿魯特王子是你胡家的雞和狗呢?想吃哪只殺哪只?」淵帝目光如炬,恨不得再在明遠侯身上添幾個窟窿!此次阿魯特是來言和的,這幫酒囊飯袋這般鬧騰,搞不好就得出了茬子!
席恆峰黑着臉道:「陛下,明遠侯府子弟都走科舉或得了蔭封的,想來都不了解邊關的境況,才會這般隨心所欲!」
這話一出,明遠侯瞬間面無面色,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望着席恆峰!
也顧不得頭上的傷了,磕頭如搗蒜一般地道:「微臣知錯,請求筆下開恩!請求陛下開恩!」
淵帝冷冷地望着明遠侯,斐斐深得澤辛寵愛不說,他都默許讓斐斐做他的孫媳婦了,「呵,侯府真是好大的膽子,明珠郡主也是郡主之身,你們也想幫着拱手讓人?」
這一聲喝罵,明遠侯嚇得噤了聲。
明遠侯府,眾人見侯爺許久不回來,只當在陪筆下下棋,也不當回事,等到了天黑,眼看宮門都要落鑰了,還不見侯爺的影子,這才打發著家下僕人去宮外頭看看。
明遠侯正跪在宮門外,頭上臉上,衣服上又是墨汁又是血跡,臉色慘白。
明遠侯府被褫奪侯爵,降為伯爵的消息,一夜之間便不脛而走,得了蔭封的侯府世子,也被奪了封號,明遠伯也只沿襲在這一代,不再世襲!
蘇清蕙當夜待斐斐用了小米粥睡下了,才從席府回來。
賀承心疼她,給她揉着肩,道:「本想護着斐斐一輩子的,沒想到,不是肆無忌憚地活着,就會開心!」
清蕙轉過頭,握着他的手道:「這事,我們都不能預料,陸格此次不告而別,雖讓斐斐受了傷,可是,他也未嘗不是成全斐斐!」
席府和太后,都將斐斐嬌養的太重了,這等女孩兒,便是那帶刺的玫瑰,只能養在權貴之家,陸家,並不能提供這朵玫瑰生存的土壤。
「許是,通過這次,陸格看清楚了她和斐斐之間的距離,二人情投意合固然可以,可是斐斐,她什麼都不懂啊!以後,並不能作為一個賢內助輔佐陸格!」蘇清蕙輕聲道。
賀承長長地嘆了口氣,「希望斐斐能夠早些看開!」又摟了清蕙,看着清蕙水泠泠的眼,柔聲道:「那一年,我在蜀地傳了死訊回來,也是難為你了,謝謝你一直等我!」
如果,當時清蕙和陸格一樣,覺得他們不適合廝守終生,但凡蕙蕙退一步,他怕是就會永遠失去她!
摟着懷裏馨香的人兒,賀承難以想像,如果當時,蕙蕙沒有堅持!
清蕙覺得賀承的身子似有些輕輕顫抖,就和前世,張士釗死後,他來祭拜後跟着管家出門時一樣,輕輕捶着他的胸口,笑道:「快勒疼我了!」
賀承趕緊放開。
清蕙眼睛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想什麼呢,我可累了一天了,趕緊給我上些吃的,餓着我,還餓着孩子呢!」
這邊綠意和菡萏剛提了食盒過來,外頭趙二就過來,在門外傳話道:「王爺,王妃,聖上將明遠侯府降爵了,世子的封位也被奪了!」
趙二說完這話,裏頭許久沒有聲音,過了片刻,才聽到王爺吩咐道:「你再去打聽打聽後續!」
趙二立即應道:「是,屬下這就去!」
蘇清蕙吃了幾口小鮮藕,並着幾口粥,便沒了胃口,讓綠意澈下去,賀承看了一眼,對綠意道:「讓廚房裏多研製一些新菜式出來,王妃多吃幾口,便有重賞!」
清蕙笑道:「改天廚娘們還不都求到我院兒里來,讓我多動筷子!」
綠意接話道:「可不是嘛,王妃娘娘,過幾日,奴婢幾個都得拿東西拿到手軟了!」
一時笑鬧完,蘇清蕙對賀承道:「明遠侯府也算倒了,得防着別狗急跳牆,另外,先前宮宴上,那個舞伎你可還記得?戴着面紗的那個!」
賀承想了一會,點頭道:「我問了黎平,他也從未見過這個舞伎!」
「自是不曾見過的,我讓白芷去夏嬤嬤那裏打探,夏嬤嬤都不知道,這一個,我那日瞅着,總有些怪怪的!」蘇清蕙有些不放心地道。
靜沅長公主定是往淵帝跟前塞了人的,只是,這人卻一直不曾在宮裏頭露面,既是靜沅長公主想護着她,也說明,這人身份極低,許是還不如先前那個小家之女的鸞嬪。
見她皺着眉,賀承忍不住伸手去撫平,「你現在孕吐這般厲害,也不要多勞神,你哪裏不放心,交給我做就好,不然,回來,叔祖母和皇祖母都不會饒了我!」
他對蕙蕙的肚子總是有幾分擔憂,周郎中私下悄悄和他說,蕙蕙肚裏的是雙生子,一強一弱,只怕,另一個有些掛礙!
只是賀承是不準備和清蕙說的,他已經打定主意,生產那日,要是那個弱些的,真的不能存活,他不會和蕙蕙說,便是抱個小女孩回來養也好。
如果不是為了他去蜀地奔波,也許,這兩個孩子現在都健健康康地在蕙蕙的肚子裏。
賀承看着蕙蕙溫柔地摸着肚子,眼睛酸了酸,啞聲道:「以後這種天氣,不許再出門了!」
蘇清蕙詫異地看着賀承,知道他畢竟是擔心她,這些日子也是有些受不住。
聽賀承這般說,沉吟了一會,有些忐忑地道:「我想請娘親來府上住些日子,師傅上了年紀,我也不好多勞累她!」
賀承輕輕地捏了清蕙的臉,又揉了揉她散下來的頭髮,笑道:「傻蕙蕙,便是你不說,我也有意讓岳母過來照看你一段時日,不然,我在外面也不放心沒人盯着你用飯!」
蘇清蕙笑笑不語,畢竟是出嫁的女兒,雖然上頭沒有正經的婆母,可是,娘家人住進來,畢竟不是太合適,上一次,她更是成親后,難得再見母親。
明遠侯降成了明遠伯,更不會世襲罔替,京城裏各家權貴都始料未及,這一次明遠侯真是踢到淵帝的鐵板了。
阿耶貢得了消息,勸阿魯特王子道:「王子,既是如此,不若娶了安寧郡主吧!眼看秋季就要到了,我們的牛羊將要熬過漫長的冬季!」
這些年藜國漸漸強盛,在入秋之前,就會對他們荻國進行防禦工程,甚至將邊界的居民往內城遷,荻國舉朝通過,和藜國進行聯姻。
他們的目標本來便是慶嫣郡主或安寧郡主,都是淵帝的血脈,再將荻國的公主嫁給藜國未來的帝王。
如此,荻國可以得到至少二十年喘息的機會,二十年,足以讓荻國開拓疆土。
阿魯特王子知道阿耶貢的憂慮,應道:「阿耶貢放心,我們定當能夠帶回一位郡主!」
頓了頓又道:「不知道阿耶貢注意到沒,父王交代的,關於羊皮卷的事,藜國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晉王府!」
阿耶貢不妨這些日子鬧得雞飛狗跳的阿魯特王子,竟然還記得羊皮卷的事,心下不免一陣唏噓,難怪阿魯特王子會在一眾王子中脫穎而出,來荻國選取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