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光蘇清蕙,白芷、綠意都眼冒金星地看着菡萏,蘇清蕙笑道:「得,這麼多熱鬧,改天也帶你們出去放放風,好好見識見識!」
蘇清蕙並不知道,京城裏的熱鬧,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多,越滾越大!
蘇清蕙頭一日還說要出門看熱鬧,第二日一早,出府買菜的廚房娘子,興沖沖地帶着小道消息回來,將紅白條肉往案板上一扔,用水衝著手上的油星,一邊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綠意正在廚房裏頭吩咐今日的菜色,笑着問道:「媽媽,今日又聽了什麼段子?」
胖廚娘抿着嘴,搖頭道:「你姑娘家家的,怕是不一定喜歡聽,是張狀元郎,連着兩日啊,歇在了杏花閣頭牌房裏頭!」
另一個老婆子道:「哎呦,哎呦,張府有得納一門妾侍了!這都第幾個了?」
「第三個!」綠意數了一下,不加上正妻。
胖廚娘一張滿是橫肉的臉,笑的快見不了眼,「哎呀,姑娘,你也知道張家的風流韻事啊!我可和你說,聽說,那姓阮的妾侍,勾上了張家那好男風的三老爺了呢!」
廚上幹活的幾個娘子,又一塊說起張家窩裏的齷蹉事,什麼龍陽之好,媚骨之術。
這話綠意卻不愛聽,端了一盒糕點,就走了。
蘇清蕙聽了,不在意地道:「還有第四個,第五個呢!」
綠意給主子通發的手,一頓,略詫道:「主子,你怎麼知道?」
選着衣裳的菡萏,頭也不回地道:「張大人才不到雙十,不及弱冠之年呢!」不同於上一世,至少張士釗是仕途得意以後,才開始收妾侍的,這一世,張士釗怎麼一頭便栽到女人窩裏了!
看來自個上輩子還擋了他不少朵小桃花呢!
蘇清蕙對着鏡子裏裝扮妥帖的自己,看了一眼,道:「今個戴那支玉桃花簪子!」
綠意取出,幫蘇清蕙戴上,這支簪子是她在成婚時的賀禮中見到的,最普通的一支,在一堆各類寶石翡翠水晶石裏頭,蘇清蕙乍一眼看到還愣了愣,這麼一支普通的簪子,莫名地就透着一股春光爛漫的味道。
自古桃花,便一直承載着一代代少女的綺思迤夢!
想起早上貪了許久,就是不願起床去上早朝的賀承,蘇清蕙忽覺的心裏頭格外的踏實。
不相匹配的人,縱使再努力勉強在一起,在時光里耗盡心力,和年華!
蘇清蕙剛剛裝扮妥當,前頭丫鬟來報道:「王妃娘娘,前頭張翰林家的夫人過來拜訪!」
「張翰林?張士釗,盧笏?」蘇清蕙奇道,見那丫頭點頭,一時不解:「她不在家相夫教子,來這裏作甚?」
這張府才進了一個杏花閣的頭牌,她盧笏忍的住?
到底,這人也是救過自己的,蘇清蕙揉了揉眉心,道:「讓她去前頭廳里候着,我用了膳便過去!」
盧笏的肚子已經有三個月了,穿了一身稍微寬鬆的月華裙,肚子微微露了一點圓,由芽兒扶着進了殿裏頭,芽兒比幾個月前長胖了一圈,臉圓團團的。
蘇清蕙輕輕地轉着手上的鐲子,想到了先前將空易從寺廟裏接到王府時說的話。
盧笏輕輕福身給蘇清蕙行禮,蘇清蕙虛虛地抬了一下手道:「肚子這般大了,該仔細些才是!」
盧笏臉一紅,悄悄看了一眼蘇清蕙,見她眼底清澈,不像是暗諷的意思,心裏頭微微放心,略帶歉意地道:「臣婦先前莽撞,給王妃娘娘添了許多麻煩,此次得知王妃娘娘回京,特地來請罪!」
這話說的,呵呵,聽着似乎有些實誠,可是她盧笏若真有歉意,就不給再出現在她蘇清蕙面前。
以前,蘇清蕙只當盧笏是和李妍兒、阮瓔珞一樣的人,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不惜不擇手段,可是,現在,這般近地打量張家少夫人,蘇清蕙才恍然大悟,盧笏其實是和張士釗是一類人!
這些交際手段玩起來,總是如行雲流水一般。
「張家少夫人客氣了,過往的事,無須再提,眼下,張家少夫人既已成家,早些開枝散葉才是盧府和張家的福氣!」
蘇清蕙說起這事,不免多看了一眼盧笏的肚子,這一胎怕還是個女兒。
盧笏垂着眼,晉王妃做出的疏離姿態,是再明顯不過的,溫婉地輕笑道:「臣婦也是託了王妃娘娘的福氣,等肚裏的孩子出來了,不知可否請王妃娘娘賜個名兒,給孩子添添福!」
給前世夫君的現世妻子的孩子娶名字?
讓他的孩子帶着晉王妃賜名的記號?
「不,」蘇清蕙不覺竟直接說出了口,接道:「孩子是張家一家老小盼着的小福星,本身福氣就足夠旺了,我年紀還輕,該請老人家取名兒正一正福道才是正經!」
說到這裏,盧笏心裏已然有數,晉王妃說了不管她,是真的不管了,張嘴欲再說,蘇清蕙忽地伸手摸着光潔的額頭道:「綠意,我眼前有點暈!」
綠意忙從身後站出來,扶着清蕙的胳膊便往內室去,一邊道:「主子,我這就去宮裏請太醫來,您先趕緊躺下!」
盧笏扶着肚子站起來,看着蘇清蕙和綠意的背影,嘴角微翹,晉王妃當真是嫩的慌,竟使出這般破綻百出的逐客的手段。
盧笏只得和王府的丫鬟告別,笑道:「還請這位姊姊,代轉王妃一聲!」
出了晉王府的大門,盧笏忍不住回身凝視了一會那聖上御筆親書的「晉王府」三個大字,今日之後,她怕是再也進不了這頗得聖寵的晉王府了!
芽兒扶着盧笏道:「小姐,我們回去吧,不然一會兒李姨娘又不給我們留飯了!」
盧笏淡淡地看了一眼珠圓玉潤的芽兒,冷聲道:「以後莫要再叫我小姐了,我是夫人!」
盧笏說著,神色間有些激動,「夫人」二字,帶了些許凌冽之意。
正勸着的芽兒,猛地打了個結巴,「是,是,是小姐,夫人!」
綠意伺候着主子用了一碗燕窩,這才笑道:「主子,這些人,真是順着竿子往上爬,自己做出未出閣便和男子有了肌膚之親,還好意思腆着臉來求您賜名!」
拉着小白的兩個前爪帶小白做運動的白芷,接道:「她是想借主子的風頭壓了那些閑言碎語呢!」
前世張士釗罵她不守婦道,說柳姨娘都比她乾淨,這輩子,張士釗娶了這樣一個更加聲名狼藉的女子為妻,不知道是什麼想法,會不會也對着盧笏罵:杏花閣的姑娘都比你潔身自好!
前頭趙二帶着小廝抬了兩箱東西過來,蘇清蕙從窗戶里見到,吩咐綠意道:「你出去看看!」
不一會綠意臉紅撲撲地跑過來道:「主子,是定遠侯夫人送了些消暑的瓜果菜蔬過來!」
又遞過一封信給蘇清蕙!
回京不過兩日,近來日頭又實在高,蘇清蕙這兩日都有些乏力,也不想多跑,昨個蘇家人來王府看她,她便連娘家也沒回。
定遠侯府自是也沒去一趟,拆了信,以為是叮囑一些養胎的事宜,卻不妨見裏頭提了靜沅長公主府,蘇清蕙不由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