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蘇清蕙正提着心拉着席斐斐走在前面,忽覺席斐斐的手一陣燥熱,像是氣血都在翻滾似的,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便見她臉上現着不自然的紅暈。

那模樣,像足了小女孩情竇初開似的。

蘇清蕙心裏一時詫異,也沒出聲,等到了山上,忙安排夏太后和安言師傅進了主持師太的院子,這才抽出了人手,從山上小道下山,去王府知會福叔。

等都安排好了,見身邊的席斐斐呆怔地坐在後面,臉上的紅暈並沒有消下去,忍不住問道:「斐斐,你怎麽了?」

席斐斐猛地一抬頭,「啊」了一聲,見蘇清蕙一雙清亮的眸子狐疑地看着她,不禁有些羞澀地握了她的手,輕聲道:「蕙蕙,我見到人了!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席斐斐一直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嫁給誰,先前席府想給她與楊國公世子訂親,可是她拒絕後便一直拖延着,爹爹又知道她是公主的女兒,對她的親事更是慎之又慎,一度覺得沒有兒郎能配得上她。

席斐斐說得語焉不詳,蘇清蕙一時也沒空搭理她的那些小心思,直接挑重點,「人在哪裏?」

席斐斐說了大致的方向,蘇清蕙便知會了門外的護衛,回屋見她還坐在那裏,嘆道:「傻姑娘,先斷了那些綺念吧,還不知道是什麽人呢,哪能憑着一張臉就生出這些小心思!」

席斐斐仰着臉,倔強地道:「蕙蕙,只要我席斐斐認定的人,便是強盜頭子,我也願意跟他去打家劫舍!」

蘇清蕙抄起地上的蒲團便往她身上招呼去,「打誰家?在藜國的腳底下,哪家不是皇家的子民,便是真有那等十惡不赦的人,你自個兒還不揮一揮手指頭就能滅了!」

席斐斐捂着臉,輕輕一吐舌頭,笑道:「我不就是說著玩兒的嘛。」

白芷閃身進來道:「主子,外頭沒發現人影,倒是奴婢剛才去後山查看,芽兒見到奴婢了,那盧家小姐怕是一會要尋過來。」

蘇清蕙揉了揉眉心,對着席斐斐嘆道:「陪我出去一趟,這時節,後山上的風景怕是要更好一些。」

盧笏聽芽兒說見到了晉王妃身邊的白芷,便收拾了一番準備去前頭拜見,怎料剛出了院門,便見兩個衣着鮮亮的貴人朝自個兒的小院子走來,其中一個便是已貴為晉王妃的蘇清蕙,另一個,像是先前見過的明珠郡主!

盧笏忙福身見禮,綠意上前扶起了她,笑道:「盧小姐有禮了,我家主子一直惦記着盧小姐呢,不知近來可好?」

盧笏得了莫大恩寵似的,眉開眼笑道:「勞王妃娘娘的記掛,小女子一切尚可。」

蘇清蕙暗暗點了頭,盧笏倒是聰明,不會一見面就開口說親事惹人厭煩,當下進了以前住的院子,見東廂房還空着,院裏頭隱隱有炭火的痕迹,想是開了小灶,笑道:「盧姑娘一人住了這般長時間,想是自在?」

盧笏笑着道:「不瞞王妃娘娘,這庵里住久了,吃什麽都沒味兒,閑來無事便和芽兒琢磨些吃食,讓王妃見笑了。」

蘇清蕙眼眸一閃,想起前世她也是琢磨吃食打發日子的,這庵里的日子卻是清苦,看着盧笏瘦削的臉頰,溫聲道:「盧姑娘對我也有照顧之恩,不如我給盧姑娘在京城裏置一處院子,盧姑娘和芽兒搬過去住吧!」

盧笏聞言,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眼晉王妃,見她說得誠懇,心裏有些意動,但最終還是低頭道:「多謝王妃的好意,只是長輩在,子女不得置私產。」

蘇清蕙並不意外,要是獨居在外,即使有晉王妃看顧着,也是明着說盧笏和盧家脫離關係了,是除籍的女兒,而京城裏頭但凡有些臉面的人家,挑選媳婦總是會挑品行好、有家族支撐的女孩。

這一問一答,蘇清蕙已然明白,隨着她成為晉王妃,盧笏這個晉王妃的救命恩人也漲了目標了,不再僅僅要求一個品行好、肯上進的兒郎了。

蘇清蕙正琢磨着,便聽盧笏嘆了口氣,聲音帶着幾分無可奈何道:「王妃娘娘,您和小女子也相處些日子,知道小女子的為人,只是家裏母親一直對小女子有些誤解,不知王妃可否為小女子做主?」

說著,便「撲通」一下,跪在了院裏的青石板上。

那一處還殘留着炭火的灰燼。

若是一開始盧笏說的便是世家兒郎,蘇清蕙並不會意外,一個比嫡女還嬌寵長大的女孩,心性不高是不可能的,只是,盧笏這一前一後的變化,明顯是帶着待價而沽的態度。

此時,蘇清蕙看向盧笏的眼裏,說不是上失望還是釋然,她微微挑眉,探究地看着盧笏今兒個梳着的凌雲髻,道:「盧姑娘先前不是惦記着要尋一門好姻緣,怎地,現在反倒願意回去了?」

以盧笏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只會幫她一次!是以先前她才挑了姻緣一事,剛才才會拒絕自個兒幫她置辦院子。

而現在,盧笏竟願意用這唯一的一次機會回盧府?

盧笏低着頭,輕聲道:「小女子年紀尚幼,還需回府聆聽母親和兄長的教導。」

這話讓蘇清蕙一時無言以對,半晌後應道:「好,盧姑娘既是想承歡膝下,想來盧夫人對盧姑娘有再多的誤解,也會消逝的。」

一旁的席斐斐聽這兩人一來一往的,也聽出了些門道,又是一個李妍兒,不過,這個似乎比李妍兒更聰明一些罷了。

她有些不耐地拉着蘇清蕙道:「蕙蕙,我見後山裏頭的野花開得真美,你陪我去看看!」

蘇清蕙也不想和盧笏多待,簡短地告辭,帶着席斐斐和綠意、白芷離開。

等眾人出了院子,扶着盧笏起身的芽兒才問道:「小姐,你真的要進張府嗎?」

盧笏垂下眸子,有些苦澀地道:「芽兒,我既已是他的人,進張府是最合適不過的,以晉王妃和張府的過節,想是不會幫我牽線,但是,只要我回了盧府,以前禮部尚書盧家女兒的身分待嫁,一個區區的翰林院編修,又如何能以妾禮迎我入門呢!」

當張士釗第一次踏入這個院子,她便看出這是一個和她一樣有野心的人。

出了院門的席斐斐隨手扯了根狗尾巴草,不屑道:「真是和李妍兒同一流的,嫁給張士釗最合適不過了。」

身後的丫鬟蓮裳捂着嘴笑道:「小姐,你以為張大人府上是收容所呢!」

幾人正說笑着,菡萏急慌慌地跑過來,湊到蘇清蕙耳邊道:「主子,王爺派人回來了,正等着您呢!」

蘇清蕙眼眸一亮,提着裙子作勢要跑,白芷忙攔住,低聲道:「主子,儀態!」

綠意有些愕然地看了眼白芷,平日裏最不注意儀態的便是她了,今兒個竟提醒主子!

蘇清蕙帶着席斐斐回到臨時落腳的客房,便見一個身量修長的男子已經候在屋裏了,見到有人進來,轉眼看了過來。

蘇清蕙和席斐斐、綠意、白芷都呆怔在客房門口。

那是怎樣皎潔的眼睛,面如冠玉,眉如墨畫,眼睛裏像是閃耀着星辰一般明亮的光芒,一身白袍,更添翩翩兒郎的風儀。

蘇清蕙恍然覺得,這怕便是剛才讓席斐斐動了綺念的人了。

陸格上前見禮道:「學生乃是錦城知府之子陸格,因一直在國子監讀書,這回蜀地大水,特回去察看,得晉王爺的看重,托學生將這封信帶回來給王妃娘娘。」

陸格是昨兒個下午到的京城,在晉王府外頭徘徊了半日,見府外隱隱有許多細作,是以不敢正大光明的登門遞信,今日一早見王府備了馬車,似要外出,便一路跟了過來。

蘇清蕙從白芷手裏接過信,捏了一下,十分厚重,想是寫了許多,心裏更感安慰,對着陸格道:「勞煩陸公子跑這一趟,等王爺回京,再邀陸公子上門小聚。」

陸格知晉王妃想是要看信,識趣地告辭,卻不防被席斐斐一下子攔了去路。

席斐斐盯着陸格的臉仔細瞅了瞅,猛地一拍腦袋道:「你是不是小時候住在京城長澤巷後頭的立全巷?」

眾人便見陸公子臉上顯出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蘇清蕙心裏一哂,看來斐斐不用去做壓寨夫人了!

陸格這回畢竟是送信來的,這玉山,除了隨主家來的護衛,男子都是不得上來的,於是便在白芷的指引下從小道下了山,臨走前對着席斐斐道:「小生一直仰慕席大人的學識,改日必登門拜訪!」說罷便匆匆地走了。

蘇清蕙雙手握着信,看着席斐斐恨不得追過去的樣子,心裏唏噓不已,剛上山之前,自個兒還惦記着斐斐的親事,轉眼,她便自行相中了小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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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到白頭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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