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掌 好事多磨偶尋機

第十八掌 好事多磨偶尋機

未入正堂,先聞弦樂,鐘鼓悠揚,意境清雅,似是大家之作。

衙役先去稟報,片刻後堂內傳出洒脫的笑聲:“進來吧。”

姬溪小聲的告誡兩個小的入內后不要多言,看他眼色行事,見二人點頭,便領着一起昂首闊步的走進了正堂。

堂內,有七人端坐,有侍女穿插服侍,有舞女翩然起舞,有樂師鼓瑟齊鳴。

上首處對坐兩人,一為老者,一為中年。

姬溪納首拜曰:“小生姬溪,攜弟姬淵,姬昀拜見諸位大人。”

見三人進堂,諸人的目光便自然的落到了三人的身上,見姬溪長得俊美,上首的那位中年便笑道:“少年郎長的好生俊俏。”

姬溪虛偽的回道:“小生慚愧,生平最羨慕似大人這般的昂揚偉男子,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是以情非得已,只能接受這副模樣。”

瞧瞧這話說的,幾步否認自己長的好看,又對人家表示的敬仰,這馬屁拍的,簡直是爐火純青。

這世上,很少有人不喜歡人家拍自己馬屁的,這中年人也不例外,聞言立刻大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

姬溪納首:“大人謬讚。”

中年人問:“你可知這堂上都是何人?”

姬溪脫口便說:“賢者,仁者,義者,長者,尊者。”

這話都把堂上的諸人給說愣了,拍馬屁的人很多,但能把馬屁拍的如此直白,如此坦蕩,如此讓人不好意思的,絕對是不多見。

於是,中年人擺了擺手,道:“休得胡言。”

姬溪並沒有聽出生氣的意思,便知道已經得到了這中年人的好感。

接下來,中年人簡單的為姬溪介紹了堂上端坐的幾人。

中年人便是縣令,名叫平舉,對坐的那個老者是這些人裏面官職最大的,乃是大鴻臚韓融,余者還有三人是韓融從長安帶出來的,分別是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瑰。堂上餘下二人,則是縣府的主簿,分別是齊譚和趙茛。

介紹完畢,平舉卻沒有立即為姬溪辦理相應的手續,反而對韓融等人說:“幾位大人從長安遠來,本官原想陪同諸位瀏覽一番河內的壯麗山川,奈何諸位公務纏身,不能久留,實是可惜,正巧,這小子是從關山村來的,對關山的秀麗風景必定所知甚詳,不若,讓他口述,我等神遊一番可好?”

堂上諸人齊聲叫好,姬溪卻愣了,心裏嘀咕着:這他娘的是什麼癖好?老子聽說過神交?更聽說過意淫?可你這神遊是個什麼東西?

可不管心裏多麼的不願意事情還是要做的,不僅要做,還得做的好,於是,姬溪沉吟一番,道:“天水有大坂,名關山,其旁有崩落者,聲聞數百里,故曰坻頹。又曰:其坂九回,上者七日乃越,上有清水四注,奔騰不絕。

其山高處可三四里,登山東望秦州可五百里,目極泯然,墟宇桑梓與雲霞一色。其上有懸溜吐於山中為澄潭,名曰萬石潭,流溢散下皆注於渭。東人西役,升此而顧,莫不悲思,其歌云:“隴頭泉水,流離四下。念我行役,飄然曠野。登高望遠,涕零雙墮。”

這番說辭,聽不懂的一頭霧水,聽的懂的具皆目露神往,唯有姬昀,面色古怪的看着侃侃而談的姬溪,暗道自己這大哥真是能吹啊,這一個月來,姬昀早已經將整個關山跑了個便,雄奇有之,但那裏有姬溪說的那麼好。

可看着那些大官臉上如痴如醉的表情,姬昀卻知道,大哥是對的,對這些人,就得這麼忽悠。

良久,坐在上首的韓融說道:“隴頭泉水,流離四下。念我行役,飄然曠野。登高望遠,涕零雙墮。好句,好景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堂上頓時熱鬧了起來,就剛才姬溪所說的話進行熱切的研討,越說越邪乎,說的姬溪都有了信了。

接下來,許是得到了平舉和韓融的賞識,平舉竟然讓隨從在堂上的角落又添了個案台,擺上酒肉,讓姬溪三人當起了聽客。

姬溪很惱火,自己是來求官的,求的還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本以為有了上任村長的推薦信,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可怎麼就生了波瀾了呢?看這個架勢,等他們神遊完了,只怕也將他的事情望的一乾二淨了。

姬溪覺得這事情今天恐怕是辦不成了,想離開,卻又不敢,於是乎,只能昏昏欲睡,百無聊賴的聽着,打眼看了姬淵和姬昀一眼,卻發現姬淵正在偷摸的胡吃海喝,而姬昀竟是在聚精會神的聽着平舉韓融等人的談話,看樣子還挺的津津有味,姬溪翻了個白眼,沒發表任何的意見。

就在姬溪快要睡着的時候,冷不丁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頓時來了精神,趕緊聚精會神的聽去。

原來,這些人不知不覺間,竟從山水閑情扯到了國家大事,只聽得韓融說:“我等奉陛下之命,前去朝歌遊說袁本初,此一去,福禍難料啊。”

平舉寬言道:“袁家四世三公,那袁本初更是當世英豪,想來不會為難諸位的。而且,我平氏在朝歌尚且有些根基,諸公臨行時,我將手書一封,為諸公打開門路。”

韓融抱拳一拜,誠懇的道:“既如此,便多謝賢弟了。”

平舉謙遜的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下手處一人開口,觀之乃是執金吾執金吾胡母班,其言:“韓大人寬心,河內太守王匡乃是下官的大舅哥,想來必會為我等從中周旋,大可不必擔心。”

有了平舉和胡母班的保證,韓融等人似乎放心了好多,剛想繼續飲酒作樂,冷不丁的一人越眾而出,乃是縣中主簿趙茛,其言:“諸公大限將至,卻能放蕩至此,實在令人敬佩。”

一時激起千層,平舉大喝道:“趙主簿,休得放肆。”

韓融卻道:“賢弟稍安勿躁,且聽他有何說辭。”又問趙茛:“為何我等大限將至?”

趙茛自信的道:“虎牢關董卓大敗,迫天子遷長安,此時天下人皆對董卓恨之入骨,又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董卓老賊相交,袁本初確是當時英豪,而正因如此,他必會殘殺諸公以明志,諸公以為然否?”

這話的殺傷力很大,光看韓融等人的那煞白的臉色就知道了,胡母班心驚膽戰的說:“我們奉的是天子令,而非董卓令啊。”

趙茛冷笑:“這話我信,可袁本初會信嗎,就算袁本初信了,可他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用嗎?”

韓融問:“什麼機會?”

趙茛說:“只要殺了諸公,袁本初便可堂而皇之對世人言,自此後,與董卓勢不兩立,如此,袁本初必得人心,這難道不是好機會嗎?”

趙茛說完,不要說韓融等人了,就是姬溪聽了,都有些毛骨悚然,他悚然的不是韓融等人將會面臨什麼,他悚然的是這趙茛本人。

在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情況下,他硬是藉著這天下局勢,憑着自己的一張肉嘴將韓融等人說上了絕路,一條十死無生的絕路。

姬溪冥思苦想,竟是找不出半點的破綻反駁,這讓姬溪暗暗咋舌,暗討這人的心思是怎麼長得,怎麼就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姬溪都這麼覺得了,韓融等人更是方寸大亂,見趙茛胸有成竹的站在那,立刻便出聲問道:“兄台既然能看出危機所在,必定有法可接,還請救我等性命啊,若能活着回到長安,我等必會上奏天子,為兄台加官進爵。”

趙茛瀟洒的一笑,道:“我有一計,可令諸公轉危為安,更可立下以天大的功勞,諸公願聽否?”

韓融等人早就慌了神,聞言哪有不願聽的道理,於是慌張的詢問。

姬溪也很想聽聽這人的計策,於是趕緊把耳朵豎了起來,聚精會神的準備聽着趙茛能說出什麼花來,不成想,趙茛卻左右看了一眼,說:“請諸公屏退不相干的人等。”

於是乎,姬溪三人悲催的被轟了出去,這讓姬溪心癢難耐,便對姬昀使了個眼色,姬昀多聰明啊,聞弦而知雅意,立馬會意,於是仗着身材小巧的優勢,身子一劃,順着姬溪和姬淵的影子鑽入了牆角,又是一跳,攀牆而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片刻,姬昀便回來了,三人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姬昀便道:“哥,我覺得那個趙主簿已經是暗藏禍心。”

姬溪瞬間來了興趣,問:“他說了什麼?”

姬昀道:“他說,要在共縣內組建一支身經百戰的敢死隊,扮作韓融等人的隨從混進朝歌,介時,尋機刺殺袁紹,事成之後,對王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招王匡投降。”

姬溪道:“中規中矩啊,還是有可能成功的。為什麼說那趙茛暗藏禍心呢?”

姬昀也是疑惑的道:“小弟也不知道,只覺得這計策有些兒戲,可到底哪裏不周全,小弟也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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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之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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