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聰明女生》第一章(四)(2)
應該說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儘管我留着乖乖的學生頭穿着清純的校服裙,尊老愛幼成績優良。儘管我已經成為一個小區年輕爸爸媽媽教育孩子的教具,“你看看人家蓓蓓姐姐!”可是我骨子裏害怕寂寞,那層單純可愛的外表只是張畫皮,我害怕整天只和函數曲線過日子的生活,人說智者能懂得享受孤獨,我還沒修鍊到那層次。整天沉溺在應試教育中的生活實在太沒意思了,所以我們在自己青春的畫卷上盡情揮灑着色彩——你也可以把這叫早戀。我無所謂,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反正只是在不傷及無辜的前提玩玩而已。80年代的愛情觀冷漠而靈活,我們最愛的,只有自己。不過我好歹還是個良家女子兼有志青年。我的近期目標是一所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學,所以我玩得頗為節制。以意淫為主——好聽的說法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僅限於紙上談兵,結合實踐的機會不多,因為我的眼光也不低。當我猝不及防遭遇愛情的時候,我們的交往還是單純生澀的。那時我們還都很清高,見到對方也故意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那時我常常目不斜視地等他走過我的座位后悄悄抬頭去看他的背影,然後發現他正斜瞥着看我的背影。兩人相視臉紅,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假裝得都很正經。他第一次輕握着我的手,是在校園的桃樹下面,樹陰濃密碧綠,一個萬物瘋狂生長的季節。兩隻手觸碰,我的春天結束了。我覺得自己是一枚青澀的果實,渴望夏季陽光的味道。印象中最親密的接觸也就是模擬考後蜷在他懷裏哭一會兒。本來是為數學哭的,哭着哭着聞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青草味兒就忘乎所以了,用楊瓊的話說,哭半小時后我會露出色眯眯的眼神地去研究他的胸肌。意識到他在看我時會紅着臉扎進來繼續哭,不過這一次哭的斷斷續續,動機十分可疑。在網吧那一刻我千真萬確的眩暈了一秒,那時那股溫柔的體味帶我回回憶中去。我呆若木雞,傻了三秒鐘。片刻麻木后我迅速清醒,他不是楊瓊,楊瓊離我十萬八千里呢。忽然感到心裏有一角轟然崩塌。我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沖回寢室。塵封的過往如同舊疤,總在不經意的磕碰中鮮血淋漓。我一直在想,如果楊瓊沒有出現的話,我還會不會全心投入地愛一個人,也許韋君說得對,“愛情就像一個洋蔥頭,你剝着剝着總有一片會讓你流眼淚。”縱然我的眼淚不為你而流,也會為別人而流。因為我一直相信有那麼一個人,會在萬水千山外等我,我可以放下一切虛名俗利跟他走,義無返顧。我們都要經過一些事情才可以老去。以後的日子我時常在晚自習結束后跑到網吧去呆一會兒。總有空機留給我。從什麼時候起的?網管丁鑫同學會在十一點打烊的時候陪我去吃夜宵。來自小橋流水的江南的丁鑫同學十分耐心,口才也很好,作為過來人對學校的雞毛蒜皮也很了解,什麼都可以說出點道理來。我也沒拿他當外人,有什麼煩惱就告訴他。他住在三苑,是研究生的集中地,離學校很近。我們經常叫上周圍幾個老哥老姐一起胡吹亂侃玩牌吃飯,但我一直不讓丁鑫知道有關我的任何信息,姓名,專業……任何會暴露自己行蹤的線索都不告訴他,他小心翼翼套話時我就裝傻或是胡亂編造一些阿貓阿狗的假名。他笑得鬼頭鬼腦,“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低了頭,知道自己遇到了對手。我和丁鑫也可以算神交已久,原來他就是我常混的BBS的板斧,扼殺過我不少膾炙人口的好帖子。他是學軟件工程的,偶爾寫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也像編出來的CODE一樣乾巴,全靠自己給自己掛紅臉來贏得點擊率。丫居然還好意思說我寫得羅嗦,並賦詩半首來形容我的小酸帖,“一個和尚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我不明白,他說一個和尚肯定是“獨自”歸唄,“關門”“閉戶”“掩柴扉”都是關門的意思,就是說我一個意思要換着詞兒說好幾遍,磨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