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有備而來
又過了一刻鐘,月上枝頭,還是沒有一個學子願意站出來,一些不為參加文會,而是專門為了看文斗來的賓客眉頭微皺,足足過了兩刻鐘卻還沒有一人願意站出來,這就是白鹿洞書院學子的膽識?
李薄言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輕聲笑道:“你們不來我先獻醜。”
說著,只見他笑着走過去,從詩詞歌賦的箱子裏摸出紙條,然後看了一眼,神色一僵,臉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之色,將紙條塞進箱子裏無奈地搖搖頭道:“我作不出。”
眾人聞言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連公認的今年完業學子裏才情最為出眾的李薄言都作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麼題目?還有一些本就緊張的學子聽見這話頓時更加緊張,完了完了,連李薄言都作不出,這一次的題目該有多麼困難?怪不得宮先生願意拿出《皇朝經世大典帝系篇》作為獎品。
宮先生笑着問道:“薄言,紙條上寫着什麼?”
李薄言走回宮先生身邊,無奈道:“石墩。”
全場哄堂大笑,雖說規則里說明了詩詞歌賦箱子裏的題目有可能是白鹿洞書院裏任意一樣東西,但是就連大門前的石墩也算了進去的確有些難為人了,以石墩為題寫詞作詩,這該怎麼寫?
經過這一個小鬧劇之後,眾人也放開了,就見有不少學子陸陸續續走到紙箱前抽題作詩,有的快有的慢,快的站在紙箱前直接念出了自己的詩供人點評,較慢的就拿了小紙條去一邊思考,只要在一刻鐘內賦詩即可。
有趣的是,在這幾個學子之中竟有一個和李薄言一樣抽到了那石墩紙條,引得眾人再次哄堂大笑,不少人心中甚至開始猜測,下一個會是哪個幸運兒抽到這石墩紙條。
不多時,一個北元士子從人群中微笑着走出,向眾人行禮,引得不少人注意,徐遠對他有些印象,這人名叫扎牙篤,是北元七王爺的愛子,一身文才雖說比不上李薄言,歸青州和費英東三人,但在北元學子中卻算得上是佼佼者,換句話說,就是矮個裏的高個。
扎牙篤走到紙箱前抽出一張紙條,看清紙上內容之後他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隱晦的喜意,臉上卻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我的詩詞其實很一般,畢竟在學院中我擅長的也是經史。我為這次文會準備了兩首詩詞,這次剛好沒抽中我準備的,宮先生,我能否請三皇子出手相助?”
徐遠察覺到他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喜色,拿眼角餘光瞥了鄰桌的阿岱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場內立刻響起議論聲,雖然聽說北元三皇子阿岱文武雙全,但是也只是聽說而已,沒見他和女真太子皇福臨一樣有什麼了不得的詩作問世,扎牙篤這麼做,到底是真的想求助阿岱還是想故意刁難?也沒聽說北元的七王爺和三皇子有什麼仇啊?
不少北元士子發出輕呼聲,聲音裏帶着興奮和驚喜。宮先生沉思片刻,又和李薄言輕聲商量了幾句,然後道:“規則中雖然並沒有說不可以這麼做,但是若贏了,彩頭可就不是你的,而是三皇子的了。”
扎牙篤笑着道:“這個自然,彩頭是其次,我只是怕抽到我沒準備好的題目,丟北元士子的臉罷了。”
說著,他看向獨對亭中的阿岱,眼神中流露出絲絲懇求之色。後者站起身來走到扎牙篤身旁的案板前,拿過他的紙條看了一眼,扎牙篤抽到的紙條是月,帶月的詩在詩中並不算少見,月亮在詩的常見意象里也算是排列前茅,但是提起月亮,大多和中秋,團圓有關,如今並非是中秋佳節,白鹿文會又是離別文會,若是作帶有月亮的團圓詩顯得不那麼應景,所以平日裏看起來好寫得很的這個題目,在此時此刻卻有些像是李薄言抽到的石墩一樣,讓人毫無頭緒。
阿岱沉思片刻,寫了一首和中秋,團圓無關但是又帶有月亮的七言詩,詩中選用了殘月意象,用以指代傷感的心境與思念的情緒,頗為不俗,跟前面幾個學子所作的詩比起來更是超出一大截,引得眾人稱讚。宮先生還點評了幾句,令眾人羨慕不已。
此後又有幾個學子上前作詩,過了片刻后,又有一個北元士子和扎牙篤一樣準備不足,抽到了自己沒有準備的題目,不得已和扎牙篤一樣求助阿岱,阿岱這一次作了一首五言詩,雖比不上前一首七言絕句卻也相差無幾,再次引來眾人喝彩。
緊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一個時辰的時間裏,阿岱連連出手,一共為四個北元士子解了圍,他所展現出來的文才令不少學子刮目相看,單論一首詩,阿岱的詩或許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一個時辰內連作四首詩,而且這四首詩都能算是中上乘之作,這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這份文才,着實令人敬佩。
看了這麼四個人,每個人的神情變化還都如出一轍,徐遠大概猜出了阿岱和這些北元士子間的貓膩。心中隨即突然想起阿岱自從抵達白鹿洞書院之後深居簡出的事,不由得嗤笑一聲,譏諷道:“怪不得深居簡出的,做學問可不就得這般?”
歸青州以為徐遠這是在稱讚阿岱,笑着點頭道:“殿下說的沒錯,做學問就該向北元的三皇子這樣。雖說閉門造車可能不是件好事,但若是沒點鑽研的勁,做不出學問來。”
最懂徐遠心思的青爐老道聽出了攝政王殿下話里真實的意思,笑着道:“那也要看做出來的是好學問還是壞學問,像阿岱這樣的學問,不要也罷。”
又有一個北元士子這時向阿岱求助,看着阿岱站在桌案後方裝模作樣地思考,“作”完詩后引來滿堂喝彩的樣子,徐遠眯了眯眼睛,臨場作詩本就是為了防止作弊,結果這個阿岱倒好,事先作好詩,讓北元士子去抽題目,抽到了符合的題目之後再現身博文名,別的學子是根據抽到的題目作詩,他正好相反,有備而來,根據作好的詩去抽題目,這樣一來別的學子當然比不過。這傢伙自從來了白鹿洞書院之後的深居簡出以及種種行動,可以說全部都是在為這最後的白鹿文會做準備。
徐遠低聲喃喃道:“雖然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是這神通可不包括作弊啊,便宜都被你佔了,那我大徐的士子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