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擇(1)
重慶上清寺的
“特園”,今天變得格外的清秀、迷人。鳥瞰下的
“特園”全景。樓層錯落,迴廊曲折,花木藤蔓環繞其間,各領風騷,大有
“民主”的溫馨。是哇,今天,迷人的溫馨是在鶴候着民主的故友。蒲生拎着那隻舊藤箱,還是一步一跳的,剛拾級而上又怔住了——張瀾定定地仰瞻着
“民主之家”的匾額,感慨不迭:“回家了。又回家了!”當年一甩手抗議蔣介石無誠意的一走,便是五年。
彈指一揮間啊!若不是民盟南京總部催請,他還懶得挪身吶!
“特園”的主人鮮英自然開心異常,就着天然的
“葡萄屋”,設便宴歡迎
“闊別”的張瀾。金竹生與蒲生也相伴作陪。鮮英打量着老師與知友,仍不無憂慮:“你病還沒全好,這千里迢迢的,要奔南京、上海,身體吃得消么?”張瀾浩然一嘆:“國事不等人哇!南京總部的黃炎培、羅隆基他們催了多次,特別是……”鮮英揣摩出什麼:“是擔心蔣介石?”張瀾沉思着徐徐道:“他現在有點得意忘形。美國人在後面撐腰,他在前面放肆打內戰。今天訂協議,明天就撕毀;他是非要滅掉共產黨不可!”金竹生往張瀾碗裏夾着菜,半戲半真地直言:“我不懂你們男人的政治,可憑我做女人的眼睛看,像毛主席、恩來先生這麼好的人,怎麼能去‘滅’呢?蔣介石一定‘滅’不掉的!”一座不覺為之動容!
張瀾目光一橫,道:“他是想做皇帝。已經放出風來,要一黨包辦國民大會……真有點迫不及待了。”鮮英還是舉起酒杯替師長餞行道:“表老此行任重道遠。來,為和平、民主、統一。”張瀾老規矩,以水代酒回禮:“但願!”要暫別了,張瀾自然要跟鍾情的嘉陵江辭個行。
這是不能不去的,而且是不由自主的。老人來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他久久佇立在江灘上,近乎痴情地矚目着
“母親河”。滔滔的波瀾在他深邃的眼睛裏涌動着,更在他心裏涌動着:“嘉陵江啊,你可記着呀,這談判、這內戰、這黑暗的政治!……張瀾此番要隨你東去了,但願……”正
“但願”着,蒲生陪着宋蘭英趕來了。從兩人的神情看,顯然又發生了什麼事!
“老董事,你看——”宋蘭英遞上一份《大公報》。特寫標題:〖KH*2〗〖ZK(〗〖HT5F〗〓〓南京國民政府決定十一月十二日正式召開國民代表大會!
〖HT〗〖ZK)〗〖KH*2〗張瀾雖心有準備,還是被震惱了:“蔣介石真想獨手遮天了!”心憂天下的張大書生震惱之下,決然以民盟主席的名義,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大家看看,這是國民黨、共產黨和各黨派在重慶簽訂的《政協會議協議》,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必須在組成聯合政府之後,共同協商國民大會事宜。”他高高地亮出《協議》。
眾記者也是憤憤不平:“怎麼說撕毀就撕毀?”
“也太言而無信!”宋蘭英調侃着:“想做皇帝也不用那麼心急。”有人苦笑了。
“你們曉得這意味着什麼?”張瀾一晃報紙,一語破的:“他蔣介石是要把內戰打到底了!”一言震撼全場!
在南京國民政府的軍事委員會作戰指揮室里,正在全線出擊——戰區大地圖上,國民黨軍的黑色箭標洶洶然直迫中原、東北、晉冀魯豫,尤其是粗箭頭所向的延安。
蔣介石躊躇滿志:“戡亂勢所必然,而且要速戰速決!我拿下了張家口就是在共軍的胸口插上了一把尖刀;東北一搶佔,延安一拿下,我看你毛澤東這回再往哪裏逃?沒有第二個兩萬五千里長征啦!”蔣介石瞄了瞄在座的人,又道:“諸位不是政府官員,請你們到作戰室來,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前線大局已定,召開國民大會已是當務之急。”邵力子提醒着:“周恩來已代表共產黨宣佈拒絕大會。”蔣介石不以為意:“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不是重慶談判的時候了,他們沒有資格跟我再討價還價。只要把第三勢力拉住,共產黨就徹底孤立了!”張群、陳立夫、雷震諸下屬心領神會。
蔣介石的如意算盤是夠陰毒的,能否兌現,國共雙方共同的焦點,乃在
“第三勢力”。大凡稍稍留心國是的中國人,莫不都揪起了心,關注着一髮千鈞的時局變更。
此情下,此景中,歡送張瀾出行的茶話會,誠然是不會鬆快的。張瀾跟同仁、友朋們端端地鞠了一躬,朗聲說道:“謝謝大家的熱忱歡送。我改變主意,不去南京、上海了,免得政府方面又‘造錯’了輿論——把張瀾當成是去出席國民大會的。”大多人覺着意外。
“表老,南京的民盟總部現在是群龍無首哇!”
“你不去,只怕國民黨還會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