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怕黑嗎？
A市，正值夜晚下班高峰的馬路邊。下晚自習放學的葉月生，背着書包神色緊張像是在害怕什麼。
道路上呼嘯而過的車輛，身上明晃晃的路燈等等，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安全感。明暗交錯，皮膚蒼白帶着濃濃黑眼圈的少年，握住胸前背帶的手漸漸發青。
來了嗎？又會來嗎？還會出現嗎......遮眉劉海下，他眼球在狹長的眼眶中焦慮轉動。
葉月生心裏的恐慌與疑問一起，隨着時間流逝越發堆積。像是一堆砌滿當的炸藥堆，隨便一個細碎的火星就可以將之引爆。
漫長的街道上，他輕輕的腳步聲不知不覺在耳邊越來越響。路燈下，形單影隻的少年影子詭異得越拉越長——“你，怕黑嗎？”
一聲詭異的磁性男聲低語，傳入他的耳膜。這聲音像是身前又似乎在身後，汗毛瞬間乍起！葉月生倉皇掃視了圈，已然無人的四周。內心引爆的恐慌，讓他的腳步像匹脫韁的野馬。
呼哧哈哧......應該逃離了吧？
也不知跑了多久，耳畔呼呼的風聲逐漸停下，跑不動的少年背靠着牆壁胸口劇烈起伏着。但很快，葉月生臉上火熱的汗珠凝固了。
“你，怕黑嗎？”
.......
啊！！！
一片楓葉被風吹進教室，下午暖和的陽光映照出李雪梅一張冰冷陰沉的臉：“葉月生，你給我坐下！！”
猛然厲聲響起，那名備受矚目的驚起男生迅速坐下。在他所處的班上後幾排處，幾個搖晃的學生聞言身體一凜，腰板兒打直。低頭眼睛不眨地盯着隨意翻開的書頁，似乎要看出一朵花來。
作為一名資深的高中語文教師兼班主任，李雪梅見過很多學生。但如葉月生這樣經常在課上睡覺，還總是大呼小叫驚醒的學生，她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銳利的眼端詳着那名坐下后，失了魂般的老油條，李雪梅心有定計。扶了扶眼鏡淡淡道：“下課之後，葉月生你來辦公室一趟。”
“好的，李老師。”隨口回一句，課堂開始繼續。沒在意周圍同學的異樣目光，葉月生毫無焦距看着桌面，思緒卻早已飄到方才的噩夢上去了。
“又是這樣....”
他剛蘇醒混沌的腦海閃過這一念頭，想着偏頭望向窗外。
秋風氣爽，靠窗的少年瞅着片片楓葉飄零神情獃滯。他只覺得最近自己的生活，被那樣的詭異夢境搞得一團糟。本來還算中等的成績一落千丈不說，昨天回家之後父母甚至打算帶他去看病——神經科。
……我有病嗎？葉月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腦不自覺放空，恍恍惚惚間下課鈴聲將之驚醒。
叮鈴鈴......
教室外的走廊上，耳畔刺耳的鈴聲夾雜着周遭脫籠學生的喧嘩，讓葉月生內心平白產生一種煩躁。那種煩躁或者說躁動，令他產生一個荒謬的念頭。
——殺掉他們就不吵了，殺！殺！殺！
這瘋狂的念頭，如雜草般佔據葉月生心神。逗留在原地雙目不由赤紅的他，目光不經意開始四處掃視，在牆上的消防器、室內的座椅等器物上不停流連。
“葉月生？葉月生？！！”
前方發覺不對的李老師聲音，在耳邊猛然響起。
心思一斷，手指收緊放鬆深呼吸幾口后的葉月生，看着面前關切的面龐，驚異自己方才狀態之餘，不由露出一抹歉意連忙回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上下仔細看幾眼這個不正常的學生，李雪梅直視他的眼睛嚴肅說道：“看來你病得不清啊！”
病？
葉月生勉強算是清秀的普通面容浮現焦急之色，顯然班主任似乎誤會了什麼。
“我.....“
“跟上！我覺得是時候，打電話給你家長了。”
但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李雪梅冷厲的眼神打斷了他口中的話語，自顧自轉身往前走去。
話都這樣說了，我能怎麼辦？氣餒的葉月生只好低着頭跟上。視野內李老師搖曳的身姿，此時像是有種魔力吸引他的視線。
我原來怎麼沒有發現李老師這麼有料呢？直勾勾盯着那黑色包臀裙，閃過這一念頭的少年聳然一驚：“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沒等他細想空蕩的辦公室里，前面婀娜的背影轉身坐下，切回那張刻板的臉。
坐在自己位置的李老師，看着這個又神情恍惚的問題學生一陣頭大。算了，還是交給他的家長自己解決吧。她熟練翻出一本通訊錄，拿過桌上的固定電話，指尖飛快在鍵盤上摁動。
滴滴滴.....
完了，又要挨揍了。見她撥打電話接聽，葉月生為自己悄悄默哀。
嘟，嘟......兩人一時就這樣沉寂下來，辦公室里只有電話的聲音回蕩。
一秒兩秒，【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存在，請確認再撥......】
滴滴滴，嘟嘟......【你所.....】
嘭~
又一次撥打失敗的李雪梅憤怒看着他：“葉月生同學，你這電話不對啊！.....算了，你自己說你家長的電話，我來撥打。”
“139XXXXXXXX。”被老師盯着壓力巨大的葉月生，趕緊上報一串電話。
但李雪梅並沒有按鍵撥打，而是更加氣憤看着他責問道：“好啊，這電話跟我上面的一模一樣，還想矇混過關？！葉月生同學，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可那電話就是我爸的電話啊！”月生同學心裏憤憤，為自己鳴不平。
見他目光清澈似乎不像騙人的樣子，李老師安奈火氣想了想問道：“那是不是你家長換電話了？如果記不起你爸的，你想想你母親的電話。”
我媽電話......139.......多少來着？
不知怎的原本很熟悉的一串數字，葉月生愣是想不起來了。甚至連帶關於家庭父母的回憶，腦海里都少得可憐。印象中兩人的面孔，都化作霧蒙蒙一片。
不對啊，昨晚我還回家看他們來着，前天也是大前天也是......
越迷惑越往裏鑽，頭想着想着越來越疼，偏偏葉月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繼續去想：“我媽電話多....啊，頭好痛......我爸的樣子是什麼樣的.....痛，痛！啊!啊.....”
葉月生抱着頭哀嚎着，因痛苦蹲下了身子。
突然一雙冰冷的手撫上他痛苦的腦袋，順着頭髮摸往臉頰：“葉月生你還好嗎？”
感受着臉上手掌的輕撫，聽到老師關心的聲音，葉月生感覺痛苦似乎減輕了許多：“大概沒....事——啊啊啊啊！”
辦公室內，瞬間響起凄厲滲人的慘叫。
就見那雙撫慰的手的兩根大拇指，正按在葉月生的雙眼窩上不斷往下摁。一點一點冷酷且堅定，如石頭般任由葉月生如何掙扎，也阻擋不了它的深入。
慢慢的液體橫流，當兩根大拇指徹底沒入眼眶裏時，某人的慘叫聲瞬間達到巔峰。
非人的痛楚過後，被折磨得意識恍惚飄搖的葉月生，又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問候——“你，怕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