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首任巡撫劉銘傳》第 二 十 七 章(…
劉銘傳只帶了汪小洋一個從人,又是徒手。劉銘傳面帶笑容,也拱拱手,說:“早想到山寨來看看你們,領略一番風土人情了,前一陣子因為忙於同法國人較量,沒倒出功夫。”說罷一指後面一匹馬身上的馱子,說:“我帶來些綢緞、鹽巴,不成敬意。”“太謝謝了,”濂花勇說,“我們番民沒有向大人進貢,反倒是大人破費,心裏實在不安啊。”他一面說,一面不住地向後面看。劉銘傳發現了,問:“大頭人在找什麼?”“你總不能是一個人來的吧?”濂花勇問。“當然不會是一個人。”劉銘傳說,“我帶來十萬大軍啊!”濂花勇嚇了一跳,極度不安起來。劉銘傳伸出雙手,豎起十指說:“這不,十萬大軍全在這嗎?”濂花勇放心地笑起來:“大人膽子也太大了,這一路上不平靜,土匪也多,我們番社裏也是十個指頭不一般齊,好的壞的都有啊。”劉銘傳說:“我是為百姓辦事的,漢人、番人同是朝廷赤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既然心裏坦蕩蕩,就不怕有人殺我,殺我幹什麼?留着我,不是可以為台灣百姓辦點事嗎?”濂花勇很受感動,陪他上馬一路走着。劉銘傳象漫不經心地說:“總有人說,漢人又要來征剿番民了,我劉銘傳不做這樣的事。番民只不過在深山裏一代代生活得久了,才叫番民,其實番漢一家,你們本來也是我們的兄弟。”濂花勇說:“若是官府的人都像大人這樣待我們就好了。”他順手采了樹上的野果,遞給劉銘傳。劉銘傳拿過來就吃,濂花勇說,“你吃了兄弟果了!太好了。”“怎麼叫兄弟果?”劉銘傳問。“你沒見,果子都是一串兩個並生的嗎?”濂花勇說他們這裏,若是誰家兄弟不合,上門來說合的人就會采兄弟果給他們吃。“那我們是兄弟了。”劉銘傳大笑,又說,其實,往上推兩千年,你我的祖先可能真的是兄弟。濂花勇問劉銘傳,都傳說番們是秦人的後代,不知是真是假。劉銘傳用肯定的語氣說,秦始皇派徐福帶五百童男童女到台灣神山來採藥,這些人樂而忘返,番民就是他們的後人,不然他們怎麼長得和我們一模一樣呢!濂花勇說:“我就愛聽這話,越說越近乎。”馬來詩賓把兩個妹妹領到獸窖跟前,說:“他在裏面。“說罷跳上馬就走。馬來詩妹問:“你上哪去?”馬來詩賓說:“不知道,反正這裏我呆不下去了。”馬來詩媛說:“叫他走,我們太魯閣社不缺他這樣的人。”她的聲音傳到了窖里,劉朝帶微弱地叫着:“是馬來詩媛嗎?我在這,快來救我。”這時馬蹄聲遠去,馬來詩賓已消失在林中。馬來詩媛來到窖口,向下望,她看見劉朝帶完好無損,放了心,他坐在竹籤子空隙中,真像一頭困獸,就開玩笑說:“這是一頭什麼野獸啊?怎麼會說話呢?”妹妹說:“別折磨他了。”她從背後解下砍刀,靈巧地爬到一棵大榕樹上,砍下一根粗壯的寄生藤,一端順到獸窖中,對底下喊:“喂,抓住!”劉朝帶站起來,說:“我還綁着呢!”馬來詩妹便小心地丟下砍刀,劉朝帶弄斷了繩子,緊緊抓住藤條。妹妹剛要拉,姐姐叫了聲:“不行。”妹妹問:“怎麼了?”馬來詩媛擔心,萬一拽不動了一鬆手,他再跌下去,穿到竹籤子上,那還得了?馬來詩妹便把藤子繞到大榕樹樹榦上幾圈,固定了,才去拉,劉朝帶被拉上來了。劉朝帶說:“我也當了一回老虎,不過這滋味不好過。你們若不來,說不定晚上真會被虎吃掉。”他特地向她們深深一揖:“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不用謝,”馬來詩媛的臉又冷冰冰的了,就當他是救了一頭狼、一頭狗熊。妹妹埋怨她說:“你這人真是!一聽哥哥把他抓來當人質,你急得不行,連傷痛都不顧了,為了救他,你把刀架在哥哥脖子上。可這會兒你又這樣子,真琢磨不透你怎麼回事。”“你瞎說什麼!”馬來詩媛制止妹妹說下去。但劉朝帶顯然受了極大地震動,對馬來詩媛說:“我真愧對於你呀。”馬來詩媛不理他,只顧在前面走。劉朝帶訕訕地跟在後面。馬來詩妹說:“一會好好洗洗臉,去見你爺爺吧。”“什麼?見我爺爺?”劉朝帶問,滿腹狐疑。馬來詩媛責備妹妹:“你真快嘴。“馬來詩媛說:“你別誤了事呀!忘了爸爸囑咐你什麼了嗎?“劉朝帶問:“我爺爺怎麼到山裏來了?是來找我的嗎?“馬來詩媛說:“我想是吧。他這麼個寶貝孫子丟了,能不着急嗎?”“他帶兵來的?”劉朝帶說,那他可是太糊塗了!冤讎宜解不宜結呀。”還好,馬來詩妹說他是一個人來的,一個兵沒帶。劉朝帶吁了口氣,說:“這才好。”這種態度,顯然搏得了馬來詩媛的好感。她說:“一會見了你爺爺,還有我父親,你怎麼說?”劉朝帶反問:“你希望我怎麼說?”“這叫什麼話!”馬來詩媛說,“嘴長在你身上,舌頭長在你口裏,你想怎麼說,別人管的着嗎?”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