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遇不過是曇花一現的事(1)
A我坐在電腦前。怪怪婆坐在電腦後。她嘆氣:“妹妹,上網有害健康。”我沒有抬頭她嘆氣:“妹妹,你的眼睛比偷油的老鼠還亮呢。”我沒有抬頭。她嘆氣:“妹妹,我給你帶來了大西洋底的珍寶。”我沒有抬回頭。“妹妹!”她跳過來,踩在我的肩膀上對我的耳朵低語道,“我給你白兔的手套!”我一把抓住她:“你要說話算數!”我一直想要那隻手套。這,你們是知道的。多年來,我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得到它。B長久以來,我和怪怪婆在這場持久的手套搶奪戰中鬥智斗勇。我處心積慮,她費盡心機。儘管我不知道這隻手套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戴上它我的世界又將如何改變,但是,它至關重要,這一點我從小就明白。當我去年冬天最後一次向我家怪怪婆索要未遂后,我們倆都有些惱羞成怒。那天,我對她說:“怪怪婆,你要是不把手套給我,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怪怪婆吃驚地俯下身體,向我的眼睛裏張望了片刻,生氣地說:“你不要倚小賣小了,良三!你已經有一顆成年人的心,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你好好反思反思吧,不跟我玩?如果youmeantit,我就走啦,再說,我最不喜歡大人了,他們的心都不是透明的。”怪怪婆說完,扔下滿面羞色的我,張開翅膀向南方飛去。冬天就來了,那一年冬天特別冷。因為我不知道怪怪婆會不會在下一個春天,隨着細雨的來臨而叩響我的窗戶。對閨中密友的思念,使得那個冬天漫長而且寒冷。在大雪紛飛,足不出窗的日子裏,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它消解了我不少思念的煎熬。更不可思議的是,最後,我竟然完全陷入其中,什麼怪怪婆呀,手套呀,思念啊,全被它擠出了我的生活。怪怪婆畢竟對我恩情深厚,春天時,她如期而至;但是她的小女友卻對這份彌足珍貴的情誼視而不見。現在,她終於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給你白兔的手套!”C是誰說的?誰一動嘴就滿盤皆輸。“呸,笨丫頭,是‘誰一動心就滿盤皆輸’!”怪怪婆糾正我的想法,她總是潛入我念頭的深處東張西望,“這句話是對愛情技巧的總結!”面對這樣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神機妙算的精靈,你說,我怎麼能夠取勝?“誰先動心,誰就滿盤皆輸。”她叨嘮着,窺視我,嘴角帶着一絲冷笑。我知道,她看透了我的心事。要不,她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斷我。從一開頭我就說過,我沉溺在網絡遊戲裏,侵佔我時間的那個人在電腦另一端。怪怪婆生氣地說:“他是哪路神仙,怎麼能讓你動心?”“手套。”我說,“給我。你說過的,你比我大,說話要算數。”怪怪婆走近我,盯視着我:“丫頭,你真的想要手套嗎?要了手套,你會失去現在的快樂和痛苦。換句話說,你懂得了人生,卻失去了愛情。”怪怪婆滿是皺紋的臉上爬滿了莊重的神情,它們幾乎吃掉了落在怪怪婆臉上的春日陽光。這神情讓我不由得記起了她有幾千歲的年齡。這時候,她不再是一個孩子氣的小老太太,而是思想、岩石或鋼鐵或是災難什麼的。我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鐘,悻悻地放下了。D我尋找得很辛苦。我想,他一定在某個地方。他的笑容充滿陽光,眼睛黑寶石般閃亮發光,他的步伐堅定,他的聲音渾厚,他會在細雨里得得洋洋地吹口哨,襯衫潔白,他的手插在褲袋裏。他會邂逅一些女孩子,但是最後一個見到的必定是我。在互聯網上,我終於見到了他。我常常讀他的文字,有時候也跟他說說話。但是,我並不饒舌。我的習慣是沉默。沉默是一件多麼奇妙的事情,它可以掩住你的尷尬,可以屏蔽你的激情,可以讓風暴來得不動生色,讓心動在白雪下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