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炎老
夜,月光如白玉般傾盆而下,灑落在一片青青草地上。
一名少女,抱着膝蓋,把腦袋抵在上面,顯得有些無助和凄涼,在她那張嬌嫩的臉蛋上,仍有未乾的淚水附着在白皙的俏臉上。
身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聽着那熟悉的步伐聲,少女下意識的想要回頭,但沉吟少許,便輕哼一聲,負氣似的把小腦袋埋得更低了。
“咳咳。”一陣輕咳聲傳出,來人是一名身穿黑色長袍,面容清秀的少年,此刻的他,臉龐佈滿了愧疚之色,探出一隻手,把手抵在了面前少女的秀髮上,而少女不滿似的晃晃了自己的腦袋,但很快就停止了這種賭氣般的做法,扭過頭來,直視着少年的雙眼,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李玄哥哥為什麼要騙詩雨?”
少年即為李玄,聽着詩雨充滿質問的話語,他低下頭,輕聲道,“我不想讓你徒增煩惱……”
“可我早晚要知道的呀!”李詩雨撅起小嘴,又恢復了那種撒嬌的模樣。
“我知道,知道,一切都怪我,沒有能力給你一個簡單快樂的生活。”李玄閉上了眼睛,臉上充滿了自責和苦澀。
突然,一種溫潤的感覺倏然在李玄臉頰上浮現,他愣然的睜開眼睛,看着滿臉嬌羞樣子的李詩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左側臉頰。
“不許,不許李玄哥哥這麼說自己,在詩雨的心裏,李玄哥哥永遠都是在詩雨童年中,最無助最恐懼的時候,突然出現,不顧性命保護我的大英雄!”李詩雨低下頭,探出一雙柔荑,握着李玄寬厚的手掌,輕聲道,“李玄哥哥,你帶我走吧,離開這裏,離開加瑪,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生活,行嗎?”
李玄聞言,輕嘆了一聲,苦澀笑道,“談何容易啊,就憑咱們倆人的實力,沒等出加瑪帝國,便會被族長逮捕回家族了吧。”
“那我也誓死不嫁那個李雲生!”李詩雨堅定地說道,“詩雨,詩雨只想做……”說道這裏,李詩雨俏臉更加羞紅的鬆開李玄的手掌,連忙跑開,只留下滿臉柔情的李玄杵在原地。
“只想做你的妻子!”跑了幾步,李詩雨忽然輕喃了一聲,猶如白蓮初綻,純凈無暇的臉蛋上,瞬息浮現出一抹甜甜地笑意,“你個笨蛋、獃子!”
……
“草,這該死的命運!”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李玄臉色猙獰的用力朝前揮了一拳。
從小到大,李玄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在他的童年記憶里,唯有飢餓和寒冷長伴於他。
若不是被李府收留,或許他早就被痛死、餓死在某條小巷中了。
每當李玄最孤獨無助的時候,總會一個人來到這裏,仰望着夜空,一邊看着星星,一邊握着父母遺留給他的唯一的信物,一枚玉佩,喃喃自語。
“嘖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火氣都這麼大嗎?”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驀然響徹在李玄的耳邊。
“誰?”李玄豁然回頭,一對鷹隼般的眼眸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卻發現這裏除了自己外,空無一人。
“是我幻聽了嗎?”少許,李玄發出了一聲低喃。
“別瞎琢磨了,我在你脖子上的玉佩里。”這時,那道詭異的蒼老聲音再度響起,此時,全神貫注下的李玄,根據聽聲辯位,很快就鎖定了胸前的一塊白玉墜飾,豁然把這塊白玉拽了下來,一臉狐疑和驚恐的試探性問道,“是你在與我說話嗎?”
“嘿嘿,不然呢?”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只不過語氣當中多出了一絲玩世不恭的戲謔之意。
李玄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會在這枚玉佩里?”
“老夫可不是什麼東西,至於老夫的名諱……憑你現在可憐的修為聽到了也沒用,只不過你只需要記住,別說是加瑪帝國皇室,哪怕是中州大地的超級宗門,在老夫眼裏,就是個屁。”一道充滿狂妄的話語驀然吐出,與此同時,一抹白光頓時從李玄手中的玉佩亮起,旋即,就見到一道透明的魂體,從玉佩里飄出,一臉笑吟吟地看着他。
望着這突然出現的透明魂體,起初,李玄也是嚇了一大跳,但隨後,覺察到這透明魂體,並無什麼惡意時,這才略微地打量了一下他。
魂體的樣子看似是一名六七十歲的老者,模樣中規中矩,但氣質卻很出塵淡雅。
“你沒了肉身?”畢竟是接受過系統學習的,李玄知道,一些修為恐怖的強者,肉身被毀后,靈魂可以短暫的飄蕩在世間,但也需要一件容納靈魂的器物,不可長時間的遺留在外。
老者聞言,頓時咂了咂嘴,含糊不清的說道,“算是吧。”
有了這時間的緩衝,在感受到老者的言語談吐並無什麼惡意后,李玄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隨即,他抬起頭,直視着老者的雙眼,問道,“老先生,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老者頷首。
李玄深吸一口氣,語氣充滿了恭謹,問道,“我修為之所以變得如此緩慢,是不是老先生吞噬我體內鬥氣的緣故?”
老者聽后,頓時一怔,“你這話從何講起啊?”
“按照《炎帝自傳》一書所說,當年的炎帝四歲練氣,十歲擁有九段斗之氣,十一歲突破十段斗之氣,成功凝聚斗之氣旋,一躍成為家族百年之內最年輕的斗者!然而短短三年的時間裏,炎帝不僅辛辛苦苦修鍊十數載方才凝聚的斗之氣旋,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而且體內的斗之氣,也是隨着時間的流逝,詭異的變得越來越少起來……這種種原因和變化。其實是炎帝手指上一枚納戒的魂體作的祟,哦,對了,那個魂體名叫葯塵,乃為炎帝的老師,也是後來的葯帝。”李玄說道。
炎老聞言,頓時失笑道,“臭小子,你之所以修鍊速度緩慢,數年晉陞不了一段,這可不是老夫搞的鬼……怎麼你們這些宿主,一見到老夫,就把我拿葯塵那小子比呢?”
“喂喂喂,我說老先生,葯帝不僅是炎帝的老師,更是一位受人敬重的斗帝,你此番言語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免不了一場da麻煩。”李玄語氣略微不滿地說道。
李玄作為從小聽着《炎帝自傳》故事長大的人,對炎帝的崇拜可以用信仰來形容,愛屋及烏之下,自然就對炎帝身邊的事物,出於本能的想要維護。
“哎,這都三百年了,怎麼炎小子在鬥氣大陸的影響力,還是這麼大啊。”炎老暗自嘀咕了一聲,隨即,他瞧着李玄,淡淡地說道,“你的天賦嘛,在老夫眼裏也就是一般般,但正常情況下,你也該擁有六段斗之氣的修為了,只不過……你還記不記得你八歲那年的那場遭遇?”
“八歲?”李玄一怔,豁然失聲道,“那十個板子!?”
炎老點了點頭,說道,“那十個板子的力道雖說沉重,但還不足以引發一場瀕死的大病,實際上,是有人暗自做了手腳,藉助那十個板子,暗暗地封印住了你全身數十處穴道,不僅導致你經絡堵塞不通,且長久這般下去,你恐難活過二十歲。”
李玄一聽,還是有些困惑之處,“可我身體一直很健壯,從八歲以後,就再也沒有生過任何一次病了啊。”
“笨蛋,那是因為你正在消耗自身的潛力,所以經絡被封,體虛臟虧的情況下,依舊無病無災,等某日,當你的潛力耗盡之時,就是你油盡燈枯,無力回天之刻了。”炎老輕罵了一聲。
聞言,李玄悚然一驚,他知道,眼前這位老者是不會閑着無事故意誆騙他的,且聽了他的一番說辭,在結合最近幾年,自我覺察到的體內異樣……李玄幾乎可以敢斷定,這名老者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是李嘯嗎?”李玄緊緊地握着雙拳,臉色陰沉地低聲,可隨即,他搖了搖頭,否決了這一可能性。
李嘯,乃是李府的族長,斗王級超級強者,而自己不過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奴僕,他為何會為了自己這麼一個渺小的人物,去大費周折的做這等把戲?
“如果老夫猜得不錯的話,對你暗下手腳的人,應該就是那位李雲生了吧。”炎老說道
“為了詩雨?”李玄愣然,“可那時他才十一歲,詩雨才七歲啊!”
“套用炎小子一句話,把此等行為叫做﹕早熟。”炎老道。
十一歲,在鬥氣大陸上,已經算是小大人了,不論是心智還是思維能力,已經變得成熟。
“那小子,老夫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感覺他有着一顆狼一樣的性格,可外表卻披着一層溫和謙虛的羔羊般的衣服,這種人,哪怕日後能有所作為,最多也就局限於奸雄權臣的地位了……”
李玄沉默了片刻,豁然抬起頭,跪倒在了地上,“求老先生幫我!
炎老平靜地看着李玄,問道,“你與老夫無親無故,老夫為何要幫你?”
“我相信老先生在今夜現身,絕不會單單是為了向我闡明,我鬥氣數年未寸進一步的真相!”李玄沉聲道。
“呵呵,算你小子聰明。”炎老呵呵一笑,說道,“這十五年來,老夫親眼見證你的成長,咱倆之間也算是有那麼一個特殊的緣分,而你的心性也頗符合老夫的胃口,所以老夫有意收你為徒,你意下如何啊?”
純粹是為了活命,李玄沒有猶豫的連忙下跪,恭恭敬敬地正要行拜師禮。
“且慢!”這時,炎老忽然阻止了李玄的動作。
李玄不解的抬起頭,看着一臉笑吟吟的炎老。
或許是這一拜的緣故,使得炎老看着李玄時,眼中多出了一絲親切,“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當老夫徒弟的,對於你,老夫先收你為記名弟子,還需在考察一段時間,等你什麼時候達到斗者,老夫就收你為親傳弟子。”
“啊——”李玄苦着一張臉,“那我這一拜,豈不是虧了?”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面對面的叩拜老夫?別說是記名弟子,便是雜役,只要能呆在老夫身邊,都有一大批人趨之若鶩。”炎老笑罵道。
李玄不置可否的垂下頭,雖說經過這短暫的接觸,覺得炎老並非是一個刻板的人,為人不僅很隨和,而且還平易近人,但愛吹牛的毛病,卻是一個很顯著突出的最大的缺點。
彷彿知道李玄心裏在想什麼,炎老輕笑着說,“你只需記住,在老夫的調教下,別說是在加瑪帝國稱雄,哪怕在中州稱尊,都並非是一件難事,當然,你若想達到這一點,就必須付出比常人多出百倍的努力和辛苦,所以——
從明天開始,準備迎接地獄般的訓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