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非傑則奸
從袖中他緩緩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小二,之後,又吩咐傅叔給了蘇玖月他們些許銀票,蕭卿之當即想要推辭,可眼下的情況,想想還是作罷。
抿了唇,“今日援手之幫,他日重逢必有重謝!”
傅衍笑了笑,溫潤如三月清風,他還想要說什麼,結果,傅叔催的厲害,所以也就作罷。
傅衍抬腳正要離開,同一時間,誰也不曾注意一支漆黑的羽箭劃過所有,“咻”的一聲直逼蕭卿之那個方向……
眸光閃動,他的唇角不動聲色輕輕一勾,袖袍飛揚,動作很快。
眾人一愣,不知蕭卿之何意,只聽有什麼掉地的聲音,他們聞聲看去,驀然,是一支斷了兩段的箭。
眾人慌慌散開,傅衍墨瞳深深,意不明顯。
只待蘇玖月一直緊盯着那支羽箭,冰冷綿延至四肢百骸。
若她沒有記錯……
這箭是幻音閣所用。
那麼。
那麼……
袖中的手攥的死緊,驟然,她猛地回頭,快速巡視過眾人,果然,二樓拐彎的暗處一抹黑色衣袍稍縱即逝。
是他!
是崢!
白皙的手指更緊地攥住自己的手心,長長的指甲陷入肉里,刺痛中,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她知道崢的用意何在,他只不過是想在無聲之中告訴她,不論做什麼,幹什麼,去到哪裏,她蘇玖月縱使千般變也逃不出他崢的設局。
臉色微微發白,只聽到耳畔響起蕭卿之的聲音,“玖月,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莫不是嚇到了?”
作勢就要抬手朝她頭額撫去,她抬眸,不動聲色地掩去眸中萬千情緒,拉住他的大掌,“到底怎麼回事?”
“方才霍宸去看了,是二樓雅間的客人在屋中射靶子,結果差點就誤傷人。”蕭卿之目光清淺,聲音依舊是極淡的說道。
蘇玖月笑笑,沒有說話,她知道事情遠遠並不是看到的這樣。
倒是蕭卿之的回答清清淡淡,毫無情緒,也不知是否是相信?
這邊,傅衍眼波微動,似是若有所思,抿了唇,他開口:“既然虛驚一場,那傅衍先行告退,君兄,後會有期。”
“傅兄慢走。”蕭卿之笑着回道,“我們有緣再次相聚。”
………………
“望客歸”客棧外,燈火萬千,闌珊普照。
“少爺,此人身着錦繡綢緞,龍章鳳姿,氣質亦是卓越,從他一舉一動上來看,絕非一般的人,你畢竟非同他人,可是你還為何還要主動招惹?”傅叔抿動唇瓣,眼望四周,幾經猶豫他問出心中疑慮。
別人興許不知道,可他是非常清楚地知道,本來也就聽幾句小曲就要離開,結果,這個男人都走到了門口卻又轉身朝着那一行人身邊。
而,可想而知傅衍是他一把手拉扯長大的人,他的性子向來不是溫溫淡淡,可也不是那種主動去和陌生人交談的人,甚至還告訴那些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誰。
況且,就那什麼叫做君卿的男人,就那麼一坐,薄唇輕啟,那種渾身就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氣場,渾然天成,天生這樣。
即使這樣這種人,不得不防!
傅衍尾餘光睃了傅叔一眼,笑出了聲,“那聽傅叔的話是看出了什麼?”
“非傑則奸。”傅叔眸光一斂,輕吐出這一句話。
傅衍若有若無輕點了頭,“暫時也只能有這兩種說法。”
擰了擰眉,“只是,我倒是好奇這三個人的來歷究竟哪裏?而且,若我沒有猜錯,這名字也定是假的,還有那支羽箭,這分明都是朝着他們而來。”
思緒回到方才,他在客棧若沒有看錯也沒有想錯,二樓廂房那個藏匿在暗處的黑影就是為了這所謂的“君卿”和“君月”而來。
若不是內心的好奇想要知道他們的身份,還是那個身影,他是不會主動去和他們拼桌。
“阿衍。”
傅叔出聲打斷傅衍的思緒,“知人知面不知心,人若好奇心太重視為不祥,不論君卿還是君月這三個人都是你不能去觸碰的,既今日起分別,他們是他們,你還是你,仿若這一場相遇從未遇見。”
傅叔口氣驟然低沉起來,“你父親自你幼時便教那賊人害去,而你母親亦是一意孤行撇棄了所有追隨你父親而去,我東躲西藏終將你拉扯長大,你若稍有差池便教我以後九泉之下如何去向老爺夫人請罪!”
舊事掀開,傅衍停頓了腳步,抿了抿唇,面色如水,沒有一絲起伏。
沉默了片刻,他徐徐淺道:“傅叔,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會哇哇大哭的人兒,我懂得如何進退,您不必萬事為我考慮。”
傅叔低嘆一聲,搖頭,“阿衍,你若當我是你的尊長,那麼,今日莽撞的事情就不要再次重演。”
他並不是糊塗之人,那個君卿風姿闊綽,哪怕是那一片刻為錢袋丟失的窘迫,也難以阻擋他貴氣凜然的氣質。
非傑則奸,那麼,按照目前來看此人一舉一動顯然就是與官有關。
而傅衍……
更不能有一絲交淺。
“人各有千面,長得人畜無害,也不見得哪裏善良。”
聲線沉沉,傅叔依舊試着低道。
不論是他多想也好,還是他人老怕事也罷,他不能讓這一脈不能斷在他的手中。
他不能辜負了老爺和夫人對他的厚望。
哪怕為此付出性命。
傅衍神色始終還是淡淡的,傅叔的話無不道理,這些他都懂。
只是已經隨着塵土而掩埋的往事,他不願收覆。
父親一生淡泊明望,萬事都要將自己置身事外,才得以讓賊人有機可乘害了他自己。
所以,人各有志,在他傅衍這裏,他絕對不會讓所有事實真相湮滅的那一天!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握,手背上漸漸有青筋浮現,斂了眸色,墨瞳深若渲染,“傅叔的一字一句,傅衍都是用心在聽,所以,傅衍也一定會對所有袖手旁觀。”
傅叔嘆息出聲,“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去管,你現在所做之事便是成家立業。”
傅衍抿唇未語,傅叔的話雖然是當下最正確的。
可這一切的粉飾太平,心照不宣,這樣的假象,終究是也會有破碎的一天。
揮了袖袍,衣衫簌簌,他大步向前,街道繁華,燈火闌珊,這一切所有彷彿在這一刻都與他無關。
此時,他只是傅衍。
傅衍,敷衍,敷衍了全部。
這名字很好,卻只取之淡漠孤身隻影,什麼都不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