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陷越深》第十章(4)
“是不錯。他人確實很好。”“有些商人即使在談生意的時候依然是作家,而有些作家拿着筆寫作時也是商人。”韋小姐不客氣地說,“我看黨開渠就屬后一類型。”聽韋小姐這樣說,焦影雖然有同感,但他仍為黨開渠開脫:“你還不了解他。黨開渠其實本來不像現在這樣,為了文學也不要命過。他曾是北京大學中文系學生,就因為寫詩……”“得了,別聽他胡編。”韋小姐打斷他的話茬兒,“他也跟我這麼吹過,什麼因為寫詩而不得不考試作弊,結果被北大除名;什麼去西藏過流浪生活,全是謊言。張達對他的底細了解得最清楚。他只在東方文學院短訓班學習過,那種短訓班只要有錢就能上。”“真這樣么?”焦影有些不相信。“他名片上印的那些頭銜,除了作協分會會員不假,其餘全是假的。在唯一是真的頭銜上,他也做了手腳。分明是湖北分會會員,但他卻把‘湖北’二字去掉了。這種把戲,只能哄哄三歲毛孩子。”焦影想了想說:“但他的知識面確實很寬,人還是有些才氣……”“騙子沒有騙術能行嗎?這樣騙起來,別人才能相信。”焦影一想,此話不無道理,便不好再說什麼。“焦影,”韋小姐倏然用一種過於嚴肅的語氣說道,“你最終為什麼沒有起訴郭大頭?”“你如果早告訴我真相,我就不會胡編什麼見義勇為英雄之類的神話了,我當然會起訴。”實際上,焦影說的不是實話。“中國人實在是太容易滿足了,即使那一切真是郭大頭做的,也絲毫不妨礙你起訴他。”“我不明白,”焦影說,“你既然希望我起訴他,而又替他為我做那麼多,而且說是他做的,這為什麼?”“這是兩回事!”韋小姐沒法解釋自己的行為,或者說沒法解釋自己的“研究幻覺”。但韋小姐從一開始就想讓焦影和自己結成同盟,韋小姐過高估計了焦影在完成她的研究成果中的作用,也就是說韋小姐過高估計了焦影在郭大頭消亡過程中的分量,這一點在焦影沒有起訴郭大頭這個問題上韋小姐就感覺到了。但是,韋小姐沒有後悔為焦影做的這一切,包括為他克隆貞操。韋小姐同時還是哲學碩士,“克隆貞操”的哲學內涵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都會知道有多麼豐富和敏感。韋小姐精心策劃的個案將會引發全人類的“哲學、倫理學”大戰。2001年11月,克隆技術的發源地英國立法禁止“克隆人”。而在上個世紀我們妄想中的韋小姐就神話般地不僅克隆了人,而且克隆了“貞操”,韋小姐繼犯罪心理學研究之後,在這一領域的研究從某種程度來說更具轟動世界的效應。韋小姐在作者的需要中已是一個神明,一個傳說,一個無所不涵的概念,而原稿中則是另一番風情。韋小姐上裝的胸前開口很低,露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十分性感。焦影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住,好半天擺脫不開。為了避免引起韋小姐的不快,他強制自己移開了視線。韋小姐早已看出了這點,她覺得自己對焦影過於冷漠了些,惻隱之心使她向焦影靠近了點,輕輕地問:“在想什麼?”韋小姐的主動讓焦影受寵若驚。這時,車廂的燈關了,四周隱入一片黑暗,只有車窗外偶爾劃過一道道亮光。韋小姐從包里拿出一件風衣遮蓋在他的下部,然後把一隻手伸進去,從容地摸索着解他的褲扣,接着,溫綿的手在他的腿間活動着。韋小姐的驚人之舉倒把焦影嚇住了。他原以為韋小姐是不為引誘所動的,沒想到她竟如此主動,而且又在車廂里。焦影不由自主地四面看了看。好在人們都已入睡,晃晃悠悠的車廂把他們很快帶入了夢鄉。韋小姐抽回手,對焦影說:“這下我們可以靜靜地談點什麼了。”焦影此刻突然覺得韋小姐陌生了,緊接着就意識到他本來就不了解她,她也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樣高貴。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焦影覺得韋小姐像具被玻璃包裹起來的偶像,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卻摸不到裏邊的內容。“那天你去找郭老闆,究竟為什麼事?能說嗎?”韋小姐問。“我想,你不會是去敲詐他錢財的,你和黨開渠不同,我說的對嗎?”其實,韋小姐早就知道他為什麼去的。“韋小姐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我只是隨便和你聊天,你既不願說,就不說罷了。”“張達有一次說漏了嘴,所以我不相信你找郭老闆是為那種事。”“哪種事?”“證實你妻子在你之前,郭老闆是你妻子唯一的戀人。你就是因為這個找他的嗎?我想你不會這麼傻吧。”“事實上,我就是這麼傻。我找郭老闆就是為了解除我的心病。它折磨了我很久。”焦影覺得沒有掩飾的必要,故而坦率地說。韋小姐感到奇怪:“這麼多年了,怎麼現在才翻起這種事?”“我無法向你說清這一切。總之,我被陷了進去,不能自拔。如果那位大爺像你一樣是位哲學碩士,也許他反而不能讓我產生共鳴。抽象的概念和邏輯理性與真實的人生總是相差甚遠。”黑暗中,焦影無法看清韋小姐的表情,但她在專註地聽。焦影點燃了一支煙。在焦影看來,韋小姐對這一切都諱莫如深,好像剛剛聽說。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