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人嬌羞也是別樣的賞心悅目,安嬤嬤看着,不由在心中感嘆,可真真兒是個花做的人兒,怨不得她們二十多年不近女色的黑臉將軍都能被她收服,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霍成回來的時候阮蓁正站在銅盆前洗臉,他一進門便直奔阮蓁,也不管她臉上是不是還沾着水,握着她的下巴便在她的小臉上結結實實的親了一口。
一旁的雙碧和畫羅看得目瞪口呆,安嬤嬤則是笑得一臉欣慰。
阮蓁羞死了,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催着他快去凈室里洗一洗,衝掉身上的汗。
霍成嘴上應了,沒走兩步又折身回來再度親了她一口,這次是嘴了。
一次兩次,阮蓁覺得自個兒在安嬤嬤和自己的丫鬟面前臉都沒了,反觀霍成,他心情極好,眉梢眼角都是饜足,大笑着大步走進了凈室。
洗漱完畢,阮蓁擦了抹臉的玉容膏,坐在鏡前梳頭化妝,她不知道原來安嬤嬤竟有一手梳頭的好手藝,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給她梳了個極工整好看的挑心髻。
髻上插着一朵金累絲蝴蝶發簪,垂墜着一顆不大的紅寶石,與她眉心的硃砂痣相映成趣,髮髻周圍則點綴着幾顆小巧玲瓏的金玉梅花。
身上穿的是一件水紅織金瓔珞串珠蓮花紋大袖衫,下系一條月白雙膝襴馬面裙,腳上是一雙胭脂紅金線綉牡丹笏頭履。
若說昨日之前,阮蓁美則美矣,身上卻少了些成熟女子的韻味,那麽經過昨夜,她的臉上多了些嬌媚,眉梢眼角都帶着些微欲說還休的柔情密意,與她原本的靈動秀美交織在一處,真正是奪人心魄。
就連在前廳擺飯的丫鬟們都被她的光彩照人看得晃了眼。
兩人一道吃過早飯,時辰差不多了,霍成便命人備好馬車,帶着阮蓁入宮拜見霍太后。
他自六歲那年被定國公接去北疆之後便同盧陽伯府再沒了瓜葛,定國公又遠在北疆,固執的守着當年的誓言不肯回鄴城,是以今日阮蓁這個霍家新婦要拜見的長輩唯有霍太后,倒也算是省了不少事。
【第四十四章拜見霍太后】
從後院到府門前,因着阮蓁腿腳發軟,硬是比平日裏多走了一刻鐘。
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停在府門前,到了馬車前,霍成不顧身側還有車夫與丫鬟的注視,直接抱着阮蓁上了馬車。
阮蓁捂了捂臉,耳尖微紅,扭身從霍成懷裏出來,孰料她一動便覺得腰又酸又疼,難受的厲害,動作不由頓了頓。
霍成見狀,長臂一攬將她攬在自己懷裏,看了看她的臉色,擰着眉頭道:「你身子不舒服,今日不去了。」
說著就要把人抱下馬車。
阮蓁見狀連忙抱住他的手臂,「不行!」
她心裏高興他如此在意自己,然而她哪裏能真的隨他去?且不說霍太后對霍成的重要性,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她也不會這樣做。
盧陽伯府的人也就罷了,這些年霍成與盧陽伯互不理睬不是一日兩日了,朝野中人大都對霍成年幼的事心知肚明,知道這兩人的嫌隙恐怕解決不了。
但霍太后不一樣,她是霍成在霍家唯一親近的長輩,對他的關切愛護旁人都看在眼裏,自己和霍成成親後的第一天,自然是要恭恭敬敬地去拜見她,給她敬上一盞茶的,否則豈不是授人以柄?
若說霍成不清楚這些,她是第一個不相信,知道此時與他分析利弊只是空費口舌,阮蓁便從自個兒身上入手。
她漆黑的大眼睛轉了轉,指着馬車上的赤紅色織金繡花大迎枕,道:「大哥哥不必太過擔心我,我靠着迎枕身下墊得厚實些就好了。」
頓了頓,說了句自己也不大相信的話,「哪兒就那麽嬌氣呢……」
見他烏目沉沉地看下來,顯然是不相信她說的話,阮蓁想了想,強忍着羞赧主動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不好意思地埋進他懷裏,小聲道:「我知道大哥哥是關心我,可咱們都出來了,再回去……多奇怪……」
言畢,她倚在霍成懷裏等着他點頭,卻是半晌等不到迴音,便有些泄氣,心道——她好話也說了,親也親了,他還想怎麽樣?
正想着,一抬頭便被霍成托住下巴毫不含糊地含住了唇瓣。
他沒有深入,只是抵着她的唇輾轉廝磨,少頃,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舔了舔她的嘴角,音色低啞道:「下次若有事求我,就該這樣。」
阮蓁怔忪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俏臉泛起一層紅暈,低着頭默不作聲地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卻被霍成箍住了身子,他的手臂不緊不松地搭在她腰上,力道不算重,卻能讓她無法掙脫。
她眨了眨眼睛,黑黝黝的眼睛裏滿是茫然,「大哥哥放我下來。」
雖沒有旁人在場,可她這樣坐在他身上算是怎麽一回事?
霍成一手攬着她的身子,神色再坦蕩不過,「馬車顛簸,你身子不舒服,還是坐在我腿上的好。」
阮蓁:「……」
不過相較於迎枕,還是他身上比較舒服,阮蓁心中衡量一二,接受了這個說法,伸手環在他腰上,放鬆身子偎進了他懷裏。
馬車在宣治門前停下,宮門離慶熙宮尚有段距離,阮蓁顧忌宮人的眼光,硬是逞強放開了霍成的手堅持自己走。
待到了慶熙宮門前,她本就酸軟的雙腿已有些不聽使喚,只覺得腳下發軟,跟踩在棉花上一樣。
恰在此時,一雙大手搭上她的後腰,霍成神色自若地攬着她的腰肢,半抱着帶她走完了殿前石階。
兩人慢吞吞的邁入殿內後,霍成朝着坐在正中央的霍太后彎了彎身子,道:「姑母。」
阮蓁站在他身側,不動聲色地撥開腰上的手,然後行了個禮,跟着開口道:「太……」
她往日叫習慣了,今日身子又疲乏,一時間便沒改過口來,好在及時意識到,舌尖一轉換了個稱呼,「侄媳婦兒拜見姑母。」
人逢喜事精神爽,霍太后今日早早便起身,坐在殿內等着這對小夫妻,不過她心裏清楚,一時半刻是等不到的。
新婚燕爾,她那大侄子又憋了這麽些年,好不容易把心心念念的姑娘娶到手,自然是要多貪戀片刻的。
方才兩人在殿前石階上的舉止都有宮人告訴霍太后了,見着兩人柔情密意、甜甜蜜蜜的,她心裏高興,自然不會在意多等片刻。
霍太后垂眸打量了一眼阮蓁,見她粉靨含春、眉目含情,一看就是被好好滋潤疼愛過的,連忙命身邊的宮人扶起她,道:「快起來快起來。」
一名身穿淺粉繡花羅裙的宮女端着紅漆雲盤走上前,阮蓁端過雲盤上的黃地粉彩瑞獸仙鶴茶盅,走到霍太後面前,雙手舉起茶盞,恭恭敬敬道:「姑母請喝茶。」
霍成的雙親都不在了,這盞媳婦茶只有霍太後代為受了,不過也是應該的,畢竟這些年她對霍成多有照顧,只差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了。
霍太后滿臉笑意,接過阮蓁手中的茶盅,象徵性地喝了一口,連道了幾聲好,扭身從宮人手中接過一個紅漆纏枝蓮紋描金邊四方錦盒,裏面是一副金累絲珍珠碧璽的頭面,做工精緻,上面的珍珠顆顆飽滿瑩潤,碧璽的成色也是難得的上等,一看便知道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這頭面是她早些年就備下的,沒想到等到今日才送出去。
敬了茶,收了禮物,這該做的事就算是做完了,霍太后也瞧出阮蓁的疲乏,便讓常樂長公主帶着阮蓁去後殿稍作歇息,自己再跟霍成說幾句話。
常樂長公主今日也是起了個大早,早早就守在了慶熙宮,只等着阮蓁來,方才她站在霍太後身後不斷朝阮蓁投去打趣的目光,都被阮蓁故作看不到給忽視了,目下聽了霍太后的話,她自然是滿口答應,神色歡快地帶着阮蓁去了後殿。
一到後殿,阮蓁便卸下了儀態,三兩步走到美人榻前,拖過榻上的妝花迎枕墊在身後,軟綿綿地倚着。她強忍了一早上的不適,現在總算是能歇一歇了,沒一會兒便耷拉着眼皮,好似要睡過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