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珵和成永皓一樣,不笑的時候是朵高嶺之花,一笑就覺得不正經,有些促狹。英雄出少年,他有這個年紀的肆意張揚,朝氣陽光。不過想着他笑眯眯的對她打招呼,說著「表妹好,我是你我表哥」時,突然有種驚悚的感覺,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唉,我親哥可不這樣,每次我在外面被欺負了,被罵的都是我。」沈嘉月一臉傷感,最後給她撐腰的,反而是沈珵,這讓她很糾結。
「不說昨天那些晦氣的事了,今晚我們吃兔子,保證你從前沒吃過。」成靖寧拉着沈嘉月說。
晚上擺飯的時候,一鍋熱騰騰的兔子肉端上桌,麻辣鮮香,味美誘人。成永皓這時候帶了蕭雲旌進來,聞到想起就湊上來問道:「今天又有什麼新菜?」
「干鍋兔子,野外醇正的野兔,脂肥肉多,香辣可口,包你滿意。」沈嘉月圍着,早就想吃了。
蕭雲旌看着被做成佳肴的兔子,半晌無語,看向成靖寧,成靖寧很是奇怪:「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蕭雲旌無聲的嘆息。
成家留了蕭雲旌用飯,有外人在,只好分成內外兩桌,蕭雲旌坐在成永皓身邊,默默的吃着兔子,好像真的很好吃……於是吃了一口又一口。
用過飯後歇了一陣,蕭雲旌辭別成家長輩準備離開,在莊子外面遇到抓貓回來的成靖寧,勒住韁繩說:「今天陛下已把白鹿放養到西山林場去了,你不必擔心。」
「謝謝。」成靖寧抱着沉重的嚕嚕,換了個姿勢。
「……你怎麼把兔子吃了?兔子那麼可愛。」蕭雲旌把兔子給她,可不是讓她吃的。
成靖寧抱着貓疑惑的撓頭,說:「野兔子獵回來,不就是用來吃的?」
「……說得是,的確是獵來吃的。」蕭雲旌望了望天,說:「天快黑盡了,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蕭大哥慢走。」成靖寧一頭霧水,那麼大那麼肥的兔子,難道不該吃?當家兔養也養不活,並且莊子上那幾條田園犬,個個都張着大嘴,對那隻兔子很有想法。另外,野兔子是灰棕色的,看上去也沒那麼可愛。成靖寧參不透蕭雲旌的真實想法,便拋諸腦後,教訓起亂跑的嚕嚕來。
鄭義來得晚,戌時才來,傳過皇后的口諭之後,說:「是玉蘅夫人一時興起向陛下提的,娘娘猶豫一陣之後,才下了決定。陛下說了,畫得好壞都無妨,只要儘力就是。」
作畫對成靖寧來說並不難,只是完成的質量還得看時間長短,問道:「請問鄭公公,陛下和娘娘可有說什麼時候上交畫作?」
「沒有,姑娘看着畫吧,別讓陛下等太久就是了。等完成之後請老夫人派人到行宮通知一聲。」鄭義看過成靖寧的畫,並不擔心她不能完成任務。
「我一定儘力而為。」成靖寧說道。想起昨夜白鹿出現時的情形,便想着把它畫下來,一幅寫實的,再畫一副天馬行空的。
鄭義沒在青山莊過多停留,傳旨之後就趕回行宮。
燕山行宮中,鄭義離開之後圍在趙澈身邊的人都散了,回到鳳凰殿後,成宜惠由秦素陪着,欣賞成靖寧幾日前的畫作。因作畫時間短,畫面並不複雜,簡單幾筆,配上鮮活的色彩,就將四公主的天真活潑和嚕嚕雪兒的頑皮可愛勾勒出來。「娘娘,二姑娘有真本事,您別擔心,她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送給熙兒的畫如何能和獻給陛下的相提並論?陛下雖說畫得不好不追究,可傳出去到底不妥。蘇氏這是誠心的呢。」成宜惠到底有幾分憂心。
秦素笑着勸道:「娘娘得往好的地方想,萬一二姑娘得了陛下的賞賜呢,到時您臉上也有光。」
「也對,我們成家的姑娘豈會連這點考驗也經不起?」想到另一種可能,成宜惠笑了笑,坐回榻上喝消夏解暑的酸梅湯。畫上的兩隻貓的確可愛,毛茸茸胖乎乎的,連不愛貓的她都有幾分心癢。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二丫頭呢,等她畫好之後召她到行宮來,我也瞧瞧大哥的女兒。」成宜惠說道,「對了,大覺寺那邊可有人看着?」
「已在大姑娘身邊安了人,都盯着呢。」秦素回稟道。
「是個聰明的,可不能廢棄了,下次你去青山莊,把我的話說給母親聽。」成芙寧漂亮又聰明,留着對成家總有些用處,成宜惠一方面存着利用的心,一方面也想拉成芙寧一把,許她一個光明的未來,這世道女人本就不易,只要心眼不壞,都不該被虧待。
「是,奴婢等上幾日就去青山莊。」秦素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大度心善,但狠厲起來也是雷厲風行不留情面的,「成家的姑娘哪裏會差呢,二小姐回京之後,可是老夫人親自教養的。」
「母親也過得辛苦,等殷家姑娘過門后,也許會輕鬆些。」成宜惠關心母親,就盼着她想開些,別為成啟銘的事傷神。
「娘娘,您也該考慮四皇子的婚姻大事了,眼下都盯着呢。」秦素順勢說道。
「不急,承業才十三,等上一兩年再議也不遲。」現在老大老二都在尋得力的岳家,恨不得像當年的逆王一樣招兵買馬。今上才三十四,登基只有五年,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結黨營私,堂而皇之的謀奪太子之位,可不犯了忌諱?
今上在後宮上雖有糊塗,但並不昏聵好糊弄,各種勢力他心裏清楚得很,在最會玩弄人心的帝王面前耍花槍,只怕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方婕妤、麗妃和柔妃她們……」秦素擔憂道。
「我只要不犯大錯,家中族人不惹事,承業承寰都按部就班的做實事,堤防着那撥人射暗箭,這位置永遠不會倒。」成宜惠看得清楚,「素素,陛下是英主,別在他面前玩弄手段,他心裏清楚着,你眼下幫我守好鳳儀宮,看好手底下的人。」
成宜惠穩坐釣魚台,秦素仿若吃了一顆定心丸,「奴婢聽娘娘的。」
「熙兒回來了嗎?」成宜惠問道。趙澈帶她去芙蓉池看魚了,都兩個時辰了還沒回來。
話剛說完,趙純熙邁着步子小跑進來,提着個小木桶,稀罕的獻給成宜惠看:「母后,你看紅魚。池子裏有好多!這是父皇給熙兒抓的。」
「那得好好養着。」成宜惠抱着趙純熙坐在貴妃榻上,讓宮人去尋一個大魚缸來。
趙澈走了進來,半身濕透,龍袍上還帶着泥印,成宜惠捂着嘴驚訝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沒事,就幫熙兒抓了幾條魚。」趙澈不以為然,女兒高興,他也開心,並不覺着丟人。
成宜惠趕緊將人拖進內殿,幫着找乾淨衣裳,親手給趙澈換上,「陛下也真是的,熙兒要抓魚,您就真給她抓?讓宮人去做就好了,芙蓉池可不淺。」
「熙兒喜歡,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朕也親手給她摘下來。」趙澈平日裏日理萬機,忙得不見人影,難得陪女兒一起玩兒,也沒顧忌那麼多。
成宜惠剛把衣裳給趙澈換上,趙純熙就迫不及待的在外敲門。「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