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蓮劍歌
待見到是旁邊觀棋的少年說話，那中年道士便再度恢復了淡然之色：“少年郎，莫要空口說大話閃了舌頭，這棋局繁奧，不是你這山野小子能看懂的。”
其神色雖是平常，但言語間卻帶着淡淡的嘲弄譏諷之意，令得許宣心中更是不悅，有心想要幫那老叟一把。
“不過是一局複雜一點的的棋而已，白子就下在這裏，三十手之內便可逆轉局勢，最終至少能勝三目。”許宣隨手在那棋盤的一處空白上一指，那裏卻是與其他的棋子相距甚遠。
“呵呵……”那道士輕聲笑道，顯然完全不將他的話語當真。
那老叟望了許宣一眼，沉吟片刻之後卻是真的將那枚白子落在了許宣所指的位置。
道士頓時面露詫異之色，不過在目光複雜的望了許宣一眼后，轉瞬便已重新平靜下來，思索片刻便落下一子，屠掉了白子的一角。
老叟的臉色立刻便沉了下來，捏着白子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挑眉望向了許宣，目光中有着幾許期待。
“這裏。”許宣輕輕的朝那棋盤上一指，竟然又是一處空白，與之前的落子竟是毫無關聯。
那道士立刻便大笑了起來，顯然是已徹底將許宣的行為當做了小孩子的胡亂鬧劇。
老叟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不過此刻敗局已定，猶豫再三后終究還是將那白子落在了許宣所指的位置。
“前輩，你還真信這山野小子的話么，還是你已經放棄了……”中年道士笑道。
“棋已至此，小子……就由你來試試吧。”老叟乾脆將那棋盒朝許宣身側推了推，眉宇間卻儘是無奈，顯然他的確也並不看好許宣。
許宣訕訕的笑了笑，原本該是觀棋不語，如今他卻是橫插了一手。
不過那老叟話已出口，他也只能代勞，伸手便落下了一子。
那道士立刻便笑着應了一子，或是見那老叟終於放棄，臉上不禁有了幾分自得之色。
只是許宣又再度飛快的落子，令得他不由微微一怔。
“你小子不會真是在亂下吧，這棋……看起來毫無章法啊。”那老叟在一旁看得亦是鬍鬚亂抖。
“小子，棋不是這樣下的，初生牛犢不怕虎么？要知道那牛犢最後可是死了。”中年道士長聲笑道。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那道士臉上的笑容卻是逐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眉頭。
其落子亦是越來越慢，而許宣卻始終落子如雨，似乎完全不加思考。
二人對弈不到三十手，棋盤上的局勢也已悄然開始發生一些變化，那白子中腹的大龍雖然被屠，但在邊角卻已佔據了優勢，尤其是之前看似胡亂佈下的兩子，如今不僅已續上，而且竟是成了關鍵之子，令得黑棋如鯁在喉。
“你這小子是哪裏人士，竟然真能看到三十步以後的棋局？當年劉仲甫號稱能看棋二十步，你這小子卻是已勝過了那自命國士無雙的傢伙。”那老叟撫須笑了起來，已是心情大好。
許宣聞言不由露出尷尬之色，他本身的棋藝其實一般，不過有智腦協助進行分析，幾乎瞬間便已推演出了上萬種落子的可能。
人類的思維終有窮盡之時，所謂的圍棋世界冠軍早在多年之前便已敗給了智能電腦，這‘遇仙圖’雖然複雜，但是也僅僅只是讓智腦多分析了片刻而已。
那道士的臉色已是越發的難看，手中的黑子舉了半日卻依舊無法落下。
遲疑了半響，那道士最終卻是鬱郁的將那黑子扔回了旁邊的玉石棋盒，也不再看那棋局，反而是望向了許宣。
原本許宣還擔心這道士氣惱中會對他發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道士在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之後，卻是笑咪咪的開口：“你這少年倒是天資聰慧，有悟道之資，可願入我門下？他日舉霞飛升定然有期。”
“啊……”許宣愕然，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想要收他為弟子。
那老叟立刻冷笑連連：“哼，張天陵，你也太不要臉了，棋盤上下不過這小孩子便想要拉他入門？小子，你千萬別信他的鬼話，上清派講的乃是清心寡欲，苦修無為，你跟他去只會受苦，那羅浮山上連道姑都見不到一個，還不如直接跟着我，可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待我救人後便帶你迴轉蜀山，保證你成為天下第一劍仙。”
“劍仙？！”許宣聞言更是睜大了眼睛。
“不錯，當年劍仙李白便是出自我蜀山青蓮宗，其縱橫天下，無人能敵，你拿着這冊《青蓮劍歌》，從今後便是我的弟子，只要領悟其中的劍訣，這天下便能隨你縱橫！”老叟似乎擔心那道士再出言來爭搶，立刻便從懷裏掏出一本絲絹為封面的小冊子扔給了許宣，準備造成既定的事實。
“前輩，你這也太不地道了……”那被稱為張天陵的道士見狀亦是不禁搖頭苦笑，不過卻也沒有繼續與老人爭執，旋即便長身而起，隨手一拂，身前的棋盤便已消失不見，沉聲道：“既然遇仙圖破，我便依約迴轉羅浮，再不理臨安之事，然那大理寺如今戒備森嚴，即便是李白再世，貿然去闖亦將有去無回，前輩還是好好考慮再做決定吧。”
老叟立刻便淡淡開口：“多謝張掌教提醒，不過老頭子我今年已經九十有八了，早已活夠了，哪怕死在臨安亦無妨。”
“唉……”那中年道士輕嘆了一聲，也不知是在嘆息自己棋局落敗，還是在嘆息老人的固執。
許宣此刻卻是盯着那道士的手發愣。
那中年道士隨手便收取了偌大的棋盤和諸多棋子，這已完全無法用科學來進行解釋了！
而接下來那道士僅僅幾步跨出便已不見蹤影，更是令他驚疑不定。
“不過是點袖裏乾坤和縮地成寸的小伎倆而已，去街頭賣藝還行。”那老叟見狀露出幾分鄙夷之色，然後隨手捏了個劍訣，其腰間的古樸長劍立刻錚然從劍鞘中飛出，在空中盤旋一圈后才落在了老人的身前，同時那劍身亦是由原來的三尺變為了丈許之長。
“快上來，我帶你去臨安。”老人已踏在那劍身之上，鬚髮隨風輕揚，飄然出塵。
“這是……御劍飛行？”許宣早已愕然。
之前那道士拂袖收取棋盤便已令他無比驚訝了，如今見到這偌大的飛劍，心中僅剩的一點科學理念也已徹底崩塌。
“快上來啊，還愣着幹什麼，若是誤了時辰，那岳飛就沒救了。”老人催促着。
“前輩認識岳飛？”許宣小心的登上那飛劍，心中依舊是惴惴不安。
“不認識，我只是認識他師傅周侗，他曾料定岳飛忠義正直，將來勢必會得罪惡人，因此死前曾托我看顧岳飛，如今那岳飛果然遭難，老頭子我自然要來走上一遭，不過你小子既然收了我的青蓮劍歌，為何還要前輩前輩的亂叫？”老人言語間似有些責怪，但臉上卻滿是笑意。
“這……拜見師傅。”許宣連忙躬身行禮。
儘管突然得了個師傅有些突兀，但是其能御劍飛行，絕對屬於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僅為昔日的一句承諾便敢獨闖京城去救岳飛，人品也絕對沒的說，遇得這樣的師傅乃是自己三生幸事。
只是按照歷史的進程，岳飛最終應該是死在了大理寺昭獄的風波亭，此番前去營救，註定該是無功。
當然那是地球上的歷史，如今這個世界有着可以御劍飛行的劍仙，甚至可能有着千年的白蛇，那便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