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在地獄裏(…
我窒息。我喘不過氣。再忍耐一分鐘,我就是殺手。我的淤積了五千年的憤怒終於氣勢洶洶。我的膽逼成了爆破筒。活着,就是活出一口氣。這顆頭顱寧可被鍘刀鍘掉,也不能再咽下這口氣。我什麼時候低下過我的頭?我為什麼低下我的頭?我怎麼能低下我這高傲的頭?世上惟一能讓我低頭的就是愛情。愛情是我的死穴,我是愛情的殉道士。但是,我知道我的忍耐的限度。我口氣得意地給你打電話,我已經和吉米睡了一萬個通宵。你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掛上了電話。我不再顧忌什麼前科,不再顧忌什麼把柄握在你的手裏,不再顧忌什麼他媽的未來。我就是要報復你,我就是要看見你氣得發抖,我就是要看見你氣得鼻血橫流。我覺得太不過癮,我把和吉米的床上場面像寫色情小說一樣,洋洋洒洒寫了幾十頁,上面還配上我的連環畫插圖,一頁頁傳真給你,簽名落上V。我等了幾天你的電話,每一天如坐針氈。我忍無可忍,撥通你的電話,我說,“你收到我的傳真了嗎?”你沉默了很久,掛上了電話。我每撥通一次,你沉默不語,掛上電話。最後一次撥通,你忍不住怒火說,“下個星期我就帶着露爾環遊世界80天,我們正在看地圖。”這回我摔了電話。想折磨別人的人,反而自己更受折磨。折磨你的那點瞬息的快樂,被撲面而來的悲哀所吞沒。每天醒來,都昏迷在悲哀里。悲哀成了氣體,日日夜夜瀰漫在我的身體裏。你的電話終於響了。你說,“我追來電話,是怕你自我折磨。我想了很久,我想再和你見一面,把彼此的一些誤會談透。”我敲響你的辦公室,沒有回應。我推開了門,你的橢圓辦公桌上開放着簇簇美人蕉。一地玫瑰使我想起露爾在這裏的裸舞。我再也不能壓制我的憤怒。別的男人一天有一萬個情人,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任何男人在我面前和別的女人隨便怎麼樣,惟獨不能容忍你。我發泄着郁忿,“我要終生報復你。我再也不能忍受只有你一人的日子。我要有十六個情人。”你的手顫抖,手裏的玫瑰花掉在地上,你沒有揀起來。你的手指發抖,臉上一陣青,一陣慘白。可是,你什麼也說不出來。我說,“我歷來是向男人求婚的女人,我已經向吉米求婚。”你說,“你想置我於死地!”恰好吉米推門進來,我把那捲V連環畫傳真捲起來,送給吉米。吉米毫不畏懼地收下。你憤憤地看着吉米,“你可是我二十年的知己,如果你都背叛我,這世上還有什麼信任可言?”你仇恨地和吉米奪着傳真,兩個人各不相讓,直到把傳真紙扯得粉碎。你氣急敗壞地跺着腳底粉碎的紙片,蔑視地看着我,“我父親說過,女人都是娼婦,如果我不是反暴力主義者,我真不知絞死你多少回。”我說,“你真善解人意。我還忘了向你炫耀,前世我是詩妓。”你冷笑,“我們從那時就認識。”我恨不能當著你就和吉米**。我為吉米慢悠悠地斟上一杯茶,我微眯着眼睛,好像喝了一口陳年老酒,對吉米說,“我們什麼時候對**的詩?”你氣得發抖地咒着,“你何止前世是詩妓,今生你就是詩妓。你越來越猖狂,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現在你膽敢當著我的面囂張。你的鐵嘴鋼牙使我們的關係越來越糟。你是不把我折磨死誓不為人的女人,我怎麼陷到你的死網裏不可自拔!我警告你,你們串通,我會讓你自食其果。”我聳肩,“我活着,就是為了折磨你。”你氣得發抖,“我和你一樣同仇敵愾。”我得意地說,“我今生和你決一雌雄。”你一氣掀翻了辦公桌,美人蕉狼籍一地,“雌雄還用決嗎?”你冷冷地看着吉米,“我和她談幾分鐘。”吉米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像安定醫生一樣輕輕地說,“冷靜。”他彬彬有禮地拉開門,走出房間。你關上門,突然一把抱住我,“還記得我們的和平暗號嗎?Viva,一地玫瑰就是你的玫瑰床,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我在掙脫中從皮包里抽出你母親割腕的刀子,指着你。你毫不示弱,“只有女人得不到的男人,沒有男人得不到的女人。沒有想到你是出類拔萃的**大師。今天我不攻下你,我就虛擔了情聖的盛名。”我把刀子對準自己的胸口,“請和我保持一寸的距離。你是食肉動物,整個世界都是人肉市場。你說過你習慣了一天換幾個女人,如果多待一個小時都會厭煩。你以為我們之間會有**關係?我承認我瘋狂,可是我有兩個大腦,我走火入魔,但是我至少知道,惟一能使我們永恆就是彼此擁抱對方的石碑。請你不要破壞我們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你再撲上我,我就橫屍在你面前。你的辦公室就是我的墓地。”你不敢相信地止住我,“你不是愛我嗎?”我壓低聲音,“我愛你。我用一百八十種語言告訴你,我愛你。”“為什麼不能證明給我?”“當然可以證明給你。當你和千萬女郎在舞廳里裸舞時,我在你的身邊。當你和百萬女郎在游泳池裏裸泳時,我在你的身邊。當你和十萬女郎在床上裸戰時,我在你的身邊。”“可你的眼睛說你恨我。”“如果我有仇恨,我怎麼讓自己自由?”你笑笑,“既然你沒有仇恨,為什麼像個烈女?”我絕望地說,“我一生只想和你成為柏拉圖。”你破聲嘲笑,“你是不是還活在維多利亞時代?”“我活在法老時代。”你看着我的刺眼的刀刃,調笑說,“聰明的男人+聰明的女人=羅曼史;愚蠢的男人+聰明的女人=性醜聞;聰明的男人+愚蠢的女人=未婚生子;愚蠢的男人+愚蠢的女人=婚姻。我們是聰明還是愚蠢?”我冷笑,“你當然聰明。”你的眼裏閃爍着難以壓抑的肉慾,“是的,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婚姻這個字。而且,如果我對一個女人的**沒有興趣,我和她的保險期只是分秒之間。”突然,吉米閃進來,直逼着你,怒叱,“放開她!”你驚訝地笑着,“坐懷不亂的情聖成了你的白衣騎士!看看你的力量,就連我二十年的知己都背叛了我,成了你的東床快婿,為你出生入死。”吉米一把奪過我手裏的刀子,毫不留情地用刀威脅你放開我,我掙脫着你的雙臂,你毫不退縮,吉米逼急了衝上你,我神速地用身體擋住你,神速到吉米沒有來得及看清的剎那,就捅上一刀,這一刀恰好絕望地捅進我的胸口,刺進骨頭裏,一汩汩血噴射出來。吉米和你同時尖叫。一群保鏢跑了進來,我捂着刀子,惟恐拔出來失血而死,我祈求你,“答應我,不要把責任推到吉米身上。”你沒有回應,我的握着刀子的手向里捅了一下,血溢滿了我的手,刀子被血包住,你抱住我,“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為他求情?”我竭盡最後一絲氣力,“他也是我死也要保護的人。”你的聲音哆嗦着,“我答應你。”我疼昏過去,癱倒在地上。我醒來時,躺在急診室里,胸口包紮着紗布,胳膊上吊著點滴。你坐在我的身邊,攥着我的手。我從夢中醒來,好像從飛碟的殘骸里挖了出來。你攥着我的手腕,狂吻着我的手心,“你終於醒過來了。我一直看着你的心電圖,摸着你手上的體溫,你的手冰涼了72個小時。我根本不敢合眼。我惟恐你就這樣離我而去。我就這樣俯着身,為你祈禱。”我迫不及待地問,“你和吉米和解了嗎?”“我從不食言。”我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太陽的花紋像一座竹林。你問我,“你知道今天的日子嗎?今天是我三十歲生日,也是你和我復活的日子。如果我對你說,請寬恕我,你能不能記住這個日子?你沒有醒來的三天三夜,我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訴你,我愛你。你的血流出了你多少痛苦。當我想到我讓你失望到心碎的程度,可你卻為了保護我挨上一刀,我的心比你還痛,醫生說,刀子離你的心只有一寸,他說你活過來的機會只是百分之一。”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在昏迷中,我看見了上帝,我祈求他的幫助。”“我也是!”“我問上帝怎樣拯救一個花花公子的心,上帝都不能幫助。”“我能幫助。”“1500個女人在你的心裏,你怎麼幫助?”“1500個女人也不能像你這樣靠近我的心。在我久經滄海之後,你凌於眾生之上。你有治理花花公子的天才。多少女人嘗試過,都越不過雷池。”“千萬不要拿我和別的女人相比,我的自卑感讓我無地自容。”你驚詫地凝視着我,“看看你在我身上的力量。我以前相信世上有你這樣的天使,可是我不知道從哪裏找到。我永遠不能夢到我會真的遇上你。你知道我從不願傷害你。如果我會傷害你,即使體驗對我身心有利,我也不去做。”“你第一次聽着像‘正確先生’。”“是呵,我們經歷了多麼驚心動魄的一天。明天我又成了‘錯誤先生’。其實我是錯誤先生,你能接受我嗎?我被寬恕還是被人打入地獄?”我看着窗外的天空,“你被寬恕了。”“告訴我什麼最吸引我?”你撫摸着我的臉,“我現在該怎麼辦?”我閉上眼睛,“我正要問你。”你吻着我的眼睛,“你是我的眼睛。如果你看不見,我怎麼在這個霧都里穿行?”我絕望地說,“成為柏拉圖。不是因為崇高,而是走投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