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聽人說,王爺入獄是因為你指認王爺有謀逆之意。」周呈曄神色冷肅地道。

他本想到刑部大牢探視燕奇臨,但想想還是先找周奉言問清楚。他太清楚燕奇臨絕無可能謀反,可聽說當晚指證歷歷,指證之人又是個素有威信之輩,他當然得先問個明白。

「是。」

「為何?」見周奉言垂眼不語,似有顧忌,他低聲道:「這兒不怕隔牆有耳,你大可以說。」

「呈曄,你對於大燕皇室有何看法?」周奉言突問。

「不重要。」

「很重要。」周奉言推開他的劍。「呈曄,這些年民怨四起,難道你沒聽見你的家人們提起過?」

「那又如何?」

「腐敗的東西就該徹底根除,你不認為嗎?」

「……別跟我打啞謎,我只想知道你指認王爺謀反,是受人所逼還是你不但利用了王爺還打算捨棄他?」

「都有。」周奉言回得坦白。「靖王拿我妻子的性命要脅我……呈曄,你不須擔心王爺處境,最晚兩個月,他必定能出牢獄,只因靖王需要他戴罪立功。」

周呈_微隨起俊眸。「你在盤算什麼,周奉言?」

「我要滅燕。」他笑道。「呈曄,唯有推翻大燕,百姓才有好日子過,咱們也就不需要時時擔心家人會受各種鬥爭牽累……大燕皇室已經徹底腐敗,為爭權奪利,罔顧百姓,甚至當王爺在北方大郡作戰時,不惜派出刺客暗殺,壓根無視北方大郡乃是北方扼要之地,一旦門戶大開,百姓將會流離失所……你還能忍受嗎?」

「……你想當皇帝?」他脫口問着。「怎麼可能?」

「當然不可能,可我已經找到真正的真命天子了。」

「誰?」

「大定郡主高鈺。」

周呈曄整個傻眼。「那個懦弱又無能的大定郡主?!」高鈺雖是大定的皇嗣,但百年前大燕入關后,大定皇族不斷地往東退,即便企圖復國也只是徒勞,直到幾年前終於被廢為一郡之主作為羞辱。

「相信我,呈曄,我絕不會看錯。」

「……王爺呢?你可瞧見了王爺的下場?」他知道貴為神官的他擁有異能,可以預見未來,可他從未問過他關於未來之事,眼前是第一次,是為燕奇臨而問。

「呈曄,你可以決定王爺的命運,但我必須告訴你,王爺畢竟姓燕,他……不見得能夠成為咱們的戰友。」

周呈曄腦袋一片混亂,直到周奉言離去,他還是呆站在原地。

他比誰都了解燕奇臨,知道他遭遇許多不公,對百官有諸多不滿,但不管再多次,只要邊防有亂,他會為國家揮軍而去……如果周奉言真要聯合高鈺造反,那麼

頭號對手便是燕奇臨。

所以,誣陷他入獄,撤他兵權,是為了削減他的實力,而他將會戴罪立功,就代表着即將有戰事要發生……

奉言說得對極了,燕奇臨絕對不可能成為他們的戰友。

而他,根本不可能為了燕奇臨扶持燕氏皇室,所以……他們即將成為敵人……站在刑部大牢石階上,可見燕奇臨就坐在牢房裏閉目養神,他想見他,卻不敢再向前。

曾經揣度過的可能,沒想到會在這當頭成真,而燕奇臨……應該也早就猜到這個可能性了吧,他向來料事如神,在周奉言指認他時,他應該就察覺後頭即將發生的事,而這當頭,他能去見他嗎?

敵人……他會是他此生最可怕的敵人。

年底,周家人難得沒有聚在一塊守歲,只因南方戰火四起。

而周奉言在戰火未起前,便已先對周家人說過,要他們避往豐興城,在其他城鎮的周家人亦是。如今周家老宅里,除了他,空無一人。

依周奉言的計劃,南方各地皆有民兵造反,朝廷為此忙得焦頭爛額,只因地方衛所節節敗退,因而決定派出精銳京營前往鎮壓,豈料,京營和皇城附近的所有衛所竟全都抗令不出兵。

燕祿成將周呈曄找去,周呈曄只能雙手一攤。

「陣前抗令,本王可以依例處斬。」燕祿成氣得怒聲晦哮着。

周呈曄聳了聳肩,一臉愛莫能助。「那就處斬吧,下官點過兵了,約莫十二萬,皆是跟隨冀王爺南征北討的親兵,認人不認符,哪怕抗令依舊不出兵。」聽說皇上在周家齋戒過後,不知為何,健康急轉直下,如今已經病得糊塗,朝中大事全都交到了祿燕成手中,只差一道口諭,或者是皇上早點咽下這口氣,燕祿成便能直接登基為帝了。

「你的意思是說,要不是冀王帶兵,這十二萬精銳是寧死也不出兵?!」

「正是如此。」周呈曄壓根沒將他的怒焰看在眼裏。

「換言之這十二萬的兵是忠於燕奇臨而非忠於大燕朝?」

「恐怕是如此,末將無能,靖王爺定奪吧。」他並非尋釁,亦非跟他對賭,而是他和周奉言皆認為——

「帶着皇上諭令,本王要你馬上將燕奇臨押出刑部大牢,要他立即出兵。」

周呈曄不着痕迹地鬆了口氣,不忘替燕奇臨多爭取點時間。「冀王爺被囚已數個月,難不成不給冀王爺稍作休息?否則哪來的精神領兵作戰?」

燕祿成目露凶光,卻又笑得張狂。「准,本王多給他一點時間,明日午時前出兵。」

周呈曄笑得萬分虛假地道:「多謝靖王爺。」

要不是不能急於一時動手,他是萬不可能放過此人的。

隨着宮中禁衛來到刑部大牢,周呈曄差人開了牢門,一併放了燕奇臨的親衛江遼等人。

「王爺……」周呈曄走進牢房裏,單膝跪在盤腿閉目養神的燕奇臨面前,注視着披頭散髮,下巴滿是青髭的他,他滿身教他心痛的憔悴狼狽。

燕奇臨緩緩張開澄澈的眸,似笑非笑地掀唇。「好久不見,呈曄。」

周呈曄直睇着他,呼吸放到最輕,回應得極輕,就怕聲音溢出太多,會將他的情感跟着宣洩而出。

「戰火四起了?」他哼笑問着。

周呈曄愣了下,隨即逸笑。「王爺還是料事如神。」連戰事發生都猜得着,那麼,他是不是察覺了周奉言的叛變?

面對他,是最棘手的事,不能讓他從他身上看出端倪,但很難,又或者該說,不論他隱不隱瞞,他也許都心底有譜。

「若非戰事,老三那混蛋哪可能連審本王的時間都沒有?他恨不得本王能早點死呢。」燕奇臨讓他拉了把起身,略略活動筋骨。

「戰火從最南方的須寧城燒到哪了?」

周呈曄搖頭失笑。「從南到北,已經燒到東旭城了。」

「本王記得你妹子住在空鳴城,要是從須寧燒到東旭,那麼……空鳴是逃不了的,你……有讓他們先逃離了嗎?」

周呈曄怔住。他這話……是試探還是已察覺?

燕奇臨笑了笑,拍拍他的頰,又問:「幾時要發兵?」

「我跟靖王多要了點時間,明日午時。」

「明日午時……」燕奇臨沉吟了聲,驀地握住他的手。「你現在該是負責鎮守

京畿,手邊應是沒什麼事,就替本王餞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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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攻臣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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